对,夫君虽然是易家庶子出身,不过易家还有好些旁支呢,到时就说是她生不出孩子,但是夫君又顾念情义,不肯休妻就是了。
从那些旁支里过继两个孩子,要年纪小的,才生下来不久的最好,她会尽心哺育他们长大成人,会教导他们好好孝顺夫君的;想来那时夫君就不会遗憾了。
多少新媳妇儿在婆婆和丈夫跟前战战兢兢地生活,而她却有夫君的怜惜和庇佑,过得颇为滋润。人生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呢?夫君即使不能行房,只要能像这一段时间一样一直温柔待她,她便不悔!
何云娘想明白了以后的路,神色更是轻松了几分。见锦儿打了热水进来,想到易长安说的明天一早要送智藏那小和尚回平安寺,连忙梳洗歇下了。
明天一早,她要去厨房,给智藏做素馒头,给夫君再做几样好吃的,她喜欢看夫君笑眯眯吃着东西称赞她手艺的样子,每一天都喜欢……
天色微亮,曙光来临,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远远传来公鸡打鸣,只是浓重的雾气中还笼罩着一种睡意惺松的宁静。
榕城一间客栈后面的小独院,院门却被忽奔而来的人砰砰拍响,惊醒了院子里一夜沉醉的众人。
魏亭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低低抱怨了一句,从床上爬了起来,胡乱裹了一件外衫走出了房间:“谁啊?一大清早的就来敲门,这天都还没亮透呢——”
“亭哥?是我,我是小丁,我有急事要禀报大人!”
听到门外的声音,魏亭一个激灵醒了神,连忙打开了院门:“小丁,出什么事了?”
小丁是他们这边负责盯着张明忠那一头的人,这一大早的——
陈岳已经衣衫整齐地出了房间:“小丁,何事?”
小丁立即趋上前几步,声音有些惶急:“大人,刚刚有人发现张明忠张大人死了!”
张明忠死了?!
陈岳一怔,魏亭却是猛地一拍大腿,打断了小丁的话:“哎哟,死得好!这混账就想抢我们的——”
“亭子,不得胡言!”陈岳一声轻斥喝住了魏亭,看向了小丁,“张明忠那里,是他杀还是意外身亡?”
“看起来像自杀,但是又隐约有些不对!童百户说,”小丁恨恨地跺了跺脚,“说昨天大人才跟张大人发生争执,以前又一直有龃龉,说张大人不可能自杀,一定是大人你杀的!这会儿估计已经把消息报上去了!”
这时机倒是选得极好,就在他回来的第二天,而且头一天谁都知道他和张明忠不睦!陈岳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沉吟片刻,陈岳就让魏亭把昨天因为醉酒都住在独院的人都叫拢了过来,把事情简单说了:“张明忠毕竟是从五品的试千户,突然意外身亡,上面肯定要派人来调查。
童世信虽然把矛头指向了我,但是我也不是由着他来诬陷的。凭着官职,我现在就能压着童世信不敢乱来,不过我们这样干坐等着上头来人也不行……”
不过两刻钟的工夫,魏亭和小丁已经飞马疾驰出了榕城,往驿道上扬鞭飞奔……
易长安刚走到家门口,穿着一身新做的小厮衣服的唐一念就一路小跑着迎上前来:“少爷,你回来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却眼巴巴地盯着易长安手中的一只桑皮纸包。
易长安没好气地瞪了唐一念一眼,还是将那只纸包递到了他手上:“拿去给少奶奶,这是大前门新出的桔糕……”
话没说完,唐一念已经小小地欢呼了一声,捧着那只纸包一溜烟儿地往里跑了;跟在易长安身后的修竹忍不住笑骂了一声:“这小兔崽子还真跑得快!”
墨竹呵呵笑了一声:“这小子是属狗的,这两天就等着大人回来这一刻呢!”
唐一念,正是前天偷偷溜到易家的小和尚智藏。
那天一早,智藏被易长安送回平安寺,却是粘上就甩不脱了;净尘主持非说智藏尘缘未了,跟易长安有缘,二话不说就让小和尚还俗了,让他跟着易长安回家当小厮去。
八、九岁大的孩子,这不是用童工么?易长安开始说什么也不同意,后来还是净尘说,自从智能出事,智藏晚上睡觉经常惊醒骇哭,长久下去小儿难安,还不如早些换个地方,也是救了智藏一命。
易长安无法,只能把智藏又带了回来,不过只是签了活契,留他在家里半玩半做些杂事。
想到小正太是因为当初自己给了他一粒粽子糖,这才一念生起偷偷翘寺跑到易家来的,易长安索性给智藏起了一个俗姓,就姓唐,叫唐一念。
唐一念倒是无所谓自己的名字,跟平安寺相比,县城明显要热闹多了;哪怕何云娘拘着他不许上街,只许他在门前门后玩耍,而且还要跟着何云娘习字读书,唐一念也觉得这里的日子过得舒服极了,就是晚上一想到易长安就睡在隔壁,晚上竟是再也不做恶梦了。
更别说易长安每天回家会给何云娘带些零碎东西,有时是一包小糕点,有时是些新鲜小玩意儿。如果是小糕点,但凡是唐一念拿进来的,何云娘总会给他几块一起尝鲜;倒养得唐一念这两天跟只小狗儿似的,一到下衙时间就巴巴儿地守在门口了。
见唐一念才来两天就那么一副活泼样儿,易长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脚刚踏进门槛,身后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易长安不由皱着眉头转回身去:在县城内纵马疾驰,是很容易撞伤人的——
不等她看清来人,两匹马就一声长嘶,生生在离易长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马上的骑士跳下马背,神色凝重地急步上前行了一礼:“易大人,我家大人有急事相召!”
看清其中一人正是那个喜欢刮噪的魏亭,易长安立即想到了那位神色淡淡、却让人丝毫不敢小觑的锦衣卫百户陈岳,只觉得额头有些隐隐胀疼;她是真不想再跟陈岳打交道,何况锦衣卫的急事,可不会是什么好事!
“哦,陈大人近来可好?”易长安立即打起了哈哈,“两位这一身尘土的,想是远道赶来,也实在是辛苦了,这天色都快黑了,两位军爷不如先进来用些酒饭吧。”
等哄着这两人吃饱喝足了,她到时再想想脱身的理由,请不了假啊,家中有事啊,等等等等,总之就是不想去——
易长安心里还在拨着算盘,魏亭却突然一步上前攥住了易长安的手:“易大人,得罪了,实在是我家大人的事十万紧急,半点也缓不得!”竟是一副直接抢人的架势。##### 大燕女提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