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长安判罚一出,王货郎就瘫倒在地,嘴里喃喃念了一串谁也听不清的话,等眼睛终于看到了陈玉兰身上,立即恶狠狠地咒骂起来:“都是你这个上门灾星!
我好好地做着生意,都是你!是你这个毒妇害了我!你都被那姓申的搞大肚子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雏儿,破鞋!毒妇!我要杀了你,我杀了你——”
易长安皱着眉头挥挥手,吴见友立即扯过一块破抹布堵了王货郎的嘴,把他拖到外面去了。
陈玉兰被骂得缩在一边,见王货郎被拖出去了,才猛然转向在一边旁听的申令行:“大郎!大郎救我!大郎我是太爱你了,才会一时糊涂做出这事,我只想着快些跟你在一起啊大郎!
大郎,我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肉,胡大杏又是你申家的人,你去跟大人求求情,就说胡大杏没死,你不追究这事了好不好?大郎你去帮我求求情啊——”
陈玉兰咬着嘴唇,两行眼泪从苍白的脸颊潸然落下,看起来极其可怜。申令行看着她身形摇摇欲坠的模样,迟疑了片刻,跪在易长安面前:
“大人,胡氏是草民的妻子,陈氏……也是草民即将纳进来的妾室,虽则陈氏一时起了妒心,幸好未酿大祸,说到底也是草民的内宅之事,草民、草民愿意以银钱折刑赎了陈氏的罪……”
未酿大祸?易长安冷冷扯了扯嘴角,申令行所谓的未酿大祸,那是因为胡大杏命大,可不是因为陈玉兰心善!更何况,胡大杏现在还昏迷不醒呢,谁知道她会不会醒不过来?又有谁知道她醒来后会不会变成植物人?
胡大杏如今不过是还在保辜期间剩着这么一口气,这就是未酿大祸?!
不过易长安还没有说话,门外就突然闯进来一人,一口啐在申令行脸上:“我呸!”正是脸上泪痕未干的胡二杏。
“申令行,你想得美!”胡二杏怒叱了申令行一句,扑通一声重重跪在易长安跟前,“易大人,民女求易大人判下,判我姐姐胡大杏与申令行和离!”
和离?
“那怎么行!”不等儿子开口,申李氏一口就否定了,“你姐姐胡大杏既然嫁进了我们申家,那就生是我申家的人,死是我申家的鬼!你姐姐都没说和离呢,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胡乱做什么主,你以为和离这事,是你上下两片嘴皮子一张一合就能定的吗?”
要是和离了,胡大杏带来的那些嫁妆怎么办?陈家和王家赔给胡大杏的一半家产怎么办?那些可都是申家的东西!
胡二杏盯着申李氏那副气急的模样,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嗤”的一声冷笑起来:“我姐现在这个样子,到你家你会好好照顾她?”
申李氏叉着腰棱楞起眼:“我怎么不会好好照顾她了?胡大杏已经是我家儿媳妇了,是我申家的人——”
“好!有亲家婶子这句话就好!”胡二杏一口打断了申李氏的话,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神色,转头唤了一声,“顾大夫,请你进来吧,这诊金该申家给你。”
一名年过半百的大夫带着一名挎着药箱的药童施然走了进来,先给易长安行了礼,这才转向申李氏:“这位大姐,承惠了,这一次的诊金是二两银子,药费是十两。三日过后老朽再来施针,到时诊脉之后再另开药……”
话没说完,申李氏就差点没跳起来:“你说什么?十二两?!”
胡二杏在旁边凉凉补了一句话:“亲家婶子,你没听错,十二两,是这一次的,三日之后,诊金和药费另外再算。”
“你这是抢钱吧你!”申李氏的唾沫星子差点就喷到顾大夫脸上,“老娘活了这么久了,就没见过哪家大夫跟你一样黑的——”
顾大夫退开了几步,怫然不乐地板了脸:“你这村妇说的是什么话!老朽在太平县从医三十余载,我平乐堂向来是妙手仁心,什么时候黑过一人?
病患伤及头颅,头颅乃全身宗要所在,极其复杂,施针服药一样不能少,不能停,且要多用养气育神之类的名贵药材才行。
这诊断你再去请别的大夫,要是有一人不是这么说的,老朽把我平乐堂的招牌给摘下来!今天要不是老朽正好过来施诊被这位小姑娘赶上了,才拖了老朽过来,你以为老朽就是你赤河村的草医么?”
左右看了看,顾大夫伸手指了指吴见友:“不信的话,你问问这位吴公爷,老朽刚才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吴见友立即配合地向顾大夫行了一礼:“年头的时候,要不是顾大夫巧施妙手,家母的病也好不了那么快。”转头鄙夷地看了申李氏一眼,“顾大夫向来为人正直公道,且他的医术要是在太平县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你这村妇不要诬赖好人!”
申李氏见顾大夫还找了人撑腰,不敢再指着顾大夫的鼻子骂他黑心烂肺了,眼珠转了转,立即换了语气:“顾大夫,你看,我们这是穷人家,哪有那么多银钱去治——”
“没银钱给我姐治病,倒有银钱去赎陈玉兰的罪?”胡二杏冷笑出声,“申家婶子,这就是你说的会会照顾我姐?你不是打着把我姐接回去后,就断了医药,让她听天由命的主意吧?”
申李氏不防被胡二杏说出心思,支吾了一句,立即理直气壮起来:“二、二杏你胡说什么,大杏既然是我家媳妇,自然是要治的……”
“那好!”胡二杏抬眼看向易长安,“易大人,求易大人帮帮忙,把我姐那只妆奁盒子的东西拿去折了价,所得的银钱都给顾大夫,让他帮我姐好好诊治下去……不管花多少银钱,只要我姐能活着就行!”
申李氏脸色大变:“胡二杏你疯了!那是我申家的钱!”
“是我姐带到你申家的嫁妆,我姐都是你申家的人了,要治病你不出钱,难道她还用不得自己带的嫁妆吗?”胡二杏讥讽地呛了一句,转头认真地看向顾大夫,端正跪了下去。
“顾大夫,我自小跟我姐姐相依为命,我姐姐为了我,拖成了老姑娘才肯嫁人。如今我姐姐遭了这样的难,我绝对不能弃她于不顾,申家没了钱,还有我胡家,哪怕两家都倾家荡产,我也要把我姐治好!”
胡二杏说完,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在顾大夫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见申氏母子脸色难看地发白,易长安心中鄙夷,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开口发了话:“胡姑娘这话说得极是;胡大杏遭此厄难,本就是因为申令行品行不端,与陈玉兰生了奸情才引得事起,且胡大杏又是申家妇,此事申家不得脱责!” 大燕女提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