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壮汉们齐声叫住应喜跟陆何欢。为首的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甚至直接拉住应喜的胳膊。
应喜害怕地向后退了两步,但仍故作强势地警告壮汉,“你,你干吗?袭警罪很大的!”
却不想壮汉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应喜跟前。紧接着,壮汉身后的人群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应喜跟陆何欢俱是一惊。
“警官,你要给我们做主啊!”壮汉带着哭腔恳求应喜。
应喜越听越糊涂,木木地杵在原地。陆何欢反应过来,上前拉起壮汉,“有话起来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壮汉不吭声,自顾自地哭了起来。
应喜跟陆何欢对视一眼,见壮汉如此伤心,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二人只好无奈地望着跪地的人群。
这时,包康从街对面走过来,看见一众人跪在应喜跟陆何欢面前,登时冷下脸。
“干什么干什么?这是警署门口,搞什么跪拜仪式?应喜、陆何欢,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包康咆哮着朝应喜跟陆何欢走过来。
应喜跟陆何欢满脸委屈地指指壮汉,又指指自己。
“包署长,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包康摆摆手,“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给你们下跪?你们当我是三岁孩子那么好骗吗?”
众人一听眼前这位男士就是警署署长,纷纷止住哭声。
“原来这位是署长大人!”壮汉说着带头转移方向,跪向包康。
陆何欢见众人齐刷刷地跪在包康面前,忍不住开口,“包署长,现在他们给你下跪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包康自知理亏,瞪大了眼怒视跪倒的众人,“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署长大人,我们是朱氏房地产公司的员工,我们的老板朱卧龙卷走了我们的血汗钱,现在不知所踪,求您下令把这个黑心老板抓回来!”壮汉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哭起来。
包康一怔,以为自己听岔了,逼视壮汉,“你说谁?”
“朱卧龙。”
“不可能,朱老板前两天还开着轿车送我回家,轿车开得起还会欠你们工钱?”包康难以置信。
壮汉抹去眼泪,直直地看着包康,“就是他,他投资槐花弄失败了,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还拖欠了我们一年的工资。他骗我们说要我们出钱入股,等公司资金周转后会十倍返还我们本金。我们也是看他人模狗样,还开着轿车,所以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可是昨天他竟然连夜逃了!我们去他家,发现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了,连房子也被高利贷的人收走了,我们这些人都是一家老小指着工资过活,他这么做是要我们全家的命啊!”
“朱老板竟然破产了!”包康仍是不愿相信。
众人见状,异口同声地请求,“署长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抓回黑心老板朱卧龙啊!”
这回包康终于信了,脸上罩上一层失望之色,他抚住胸口,不住地唉声叹气。
应喜最懂曲意逢迎,见包康陷入窘境,他立马上前安抚众人,“大家先回去,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追捕朱卧龙!”应喜说完看向包康,“包署长……”
包康叹口气,接过应喜的话头,“发布抓捕朱卧龙的通缉令!”他说完,落寞地向警署院子里走去。
陆何欢见包康已经决定抓捕朱卧龙,赶紧扶起众人,“大家都回去吧,抓到朱卧龙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一旁,应喜扭头望向包康颓然的背影,忽地,他似乎想起什么,眼珠一转,悄悄跟了上去。
包康无精打采地走进办公室,从窗格射进来的阳光不仅不能带给他温暖,反而让包康觉得一股股凉意袭来,他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这下小瑢嫁入豪门的事算是泡汤了……唉……怎么好好的一个大老板说破产就破产了呢?”包康一边揉太阳穴,一边喃喃自语。
这时,应喜敲门进来,“包署长……”
包康冷目一翻,瞟了一眼应喜,“什么事?”
应喜堆着一脸笑,毕恭毕敬地来到包康近前,“我知道您在犯愁小瑢的婚事,其实朱卧龙和我一样留恋风尘,也未必适合小瑢……”
应喜说到这,包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应喜讨好地笑笑,接过方才的话茬,“我倒认识一个人,觉得跟小瑢很合适。”
“你能认识什么人?”包康狐疑地看着应喜。
应喜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这个人年纪跟小瑢相仿,相貌堂堂,才华横溢,有责任心,有担当。家世也不错,父亲是做官的,母亲性格直爽。”
包康的兴趣被点燃了,激动地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应喜,“这个人条件还真不错,是哪家公子?给小瑢介绍一下!”
应喜狭促地笑笑,“不用介绍,小瑢认识。”
“哦?”包康兴趣愈浓。
“就是陆何欢啊!”应喜说完嘿嘿一笑。
包康一听立马冷下脸,厉声呵斥,“应喜,你给我滚出去!”
“包署长,陆何欢不错,你考虑一下……”应喜不甘心地继续劝说包康。
包康恼羞成怒,粗暴地打断应喜,“考虑个屁,就冲他是陆祥的儿子就不行!”
“可是包署长……”
“滚!”包康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几乎要把房顶掀开。
应喜捂着耳朵,灰头土脸地跑走。
骄阳似火,万道金光普照在江面上。不远处的码头上,穿着一身洋装的柳如霜站在父亲柳山身旁,望向一艘由远及近的客轮。二人身后站着一众仆人。
柳如霜似乎十分不情愿,暗暗扯着裙摆的蕾丝边,而柳山则显得格外高兴,嘴角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
柳如霜一脸烦躁,终于忍不住抱怨,“爹,她回来干吗这么兴师动众的,让司机和祥叔来接一下不就行了?”
柳山皱起眉头,“如霜,她是你姐姐!”
柳如霜噘起小嘴,“那又怎么样?从小她就欺负我,一点姐姐的样子都没有,只要是她看上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过我?我看爹你就是偏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两个都是我女儿,我怎么会偏心呢!你姐姐性格是有些要强,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柳山显得有些无奈。
柳如霜生闷气,“我可不觉得她那个性格有多好。”她顿了顿,学着柳似雪傲慢的样子,“整天把头抬得高高的,眼睛好像长在头顶上,谁都看不见。”
柳山宠溺地拍拍柳如霜的肩膀,打起圆场,“好了,你姐姐留洋三年才回家,我们总要热情迎接吧?”
柳如霜无奈,噘着嘴点点头。
客轮渐渐靠岸,旅客们纷纷下船。人群中,柳似雪穿着一身洋装,烫着一头波浪发,提着皮箱,踩着高跟鞋,以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姿态走下客轮。
柳似雪和柳如霜长得有几分相似,二人都是圆脸蛋大眼睛,不同的是她鼻子较高,嘴唇丰润,带着些许西方女郎的神韵。
柳似雪才走了几步,就看见等候的柳山,她高兴地向父亲挥手。
“似雪。”柳山高兴地望着柳似雪。
“daddy!”柳似雪走过来,优雅地将皮箱交给仆人。
柳山听不懂洋文,疑惑地嘀咕,“呆的?”
一旁,柳如霜噘起嘴,指着柳似雪,“爹,她一定是说我呆!”
“不许这样说妹妹。”柳山嗔怒地看着柳似雪。
柳似雪秀眉一挑,看着柳如霜直摇头,“唉,无知真可怕,柳如霜,你不是念过洋学堂嘛,怎么连父亲的英文都不懂?”
“我……”柳如霜气结,转而看向柳山,“爹,你看她,不就是喝了几天洋墨水嘛,连爹都不好好叫。”
柳山拍了拍柳如霜的肩膀,“好了,几年不见面,见面就吵架,快跟你姐姐道歉。”
“凭什么每次都是我道歉!”柳如霜不服气。
柳似雪撇撇嘴,“算了,爹,我才不跟这个傻丫头一般见识。”
“反正我们是亲姐妹,我傻,你也好不到哪去!”柳如霜故意气柳似雪。
“你……”
柳山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肯退让,气得猛拍胸口,“哎哟,你们两个就让我多活几天吧,不要一见面就掐在一起好不好!”
“好!”柳如霜和柳似雪异口同声地应下。
柳似雪瞥了一眼柳如霜,转而冲柳山笑笑,“爹,你有没有想我?”她说着挎住柳山的胳膊,一边撒娇,一边拉着柳山离开。
“爹当然想你了,怎么样,在美利坚过得好不好?”柳山拉着柳似雪嘘寒问暖。
柳如霜尴尬地跟在二人后面,暗暗冲柳似雪翻白眼。
晌午时分,柳宅里,柳山、柳似雪和柳如霜围坐在客厅吃饭,餐桌上摆满了上海的特色菜。
柳山热情地给柳似雪夹菜,“似雪啊,这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一点,外面的东西一定吃不惯吧?”
柳似雪不以为意地笑笑,“我适应能力强,所以都ok啊。”
“欧什么?欧开?”柳山一时摸不着头脑。
“就是都可以的意思。”
柳山点点头,“留过洋是不一样,如霜啊,当初你跟你姐姐一起去美利坚留学多好,你看你姐姐现在,多有气质。”
柳如霜见柳山偏袒柳似雪,毫不客气地还嘴,“我适应能力差,洋鬼子的东西我可吃不惯。”
柳山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柳似雪暗暗得意,含笑看向柳山,“对了,爹,我在国外学的是服装设计嘛,这次回来我想学以致用,你能不能交给我一个布庄打理?我想把布庄改成服装店。”
“好啊,你想干事业爹当然要支持。”柳山高兴不已。
柳似雪喜上眉梢,“谢谢爹。”
柳如霜见二人父女情深,不屑地撇撇嘴。
过了半晌,柳山若有所思地看向柳如霜,“如霜啊,你也学学你姐姐,想着帮爹打理生意,不要搞什么侦探社,整天跟着应喜、陆何欢那两个小子混在一起。”
柳似雪一听柳山提起陆何欢,微微一怔。
柳如霜见柳山看不起应喜跟陆何欢,立马维护二人,“爹,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小子,他们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欢喜神探’!”
“什么‘欢喜神探’,就是两个不入流的小警员罢了。”柳山不屑地驳斥柳如霜。
“爹,我不许你这样说我朋友。”柳如霜生气,直接和柳山吵起来。
柳山不愿再和柳如霜起争执,严肃地板起脸,“好了,吃饭!”
“我不吃了。”柳如霜憋了一肚子闷气,放下碗筷离开。
“你这孩子……”柳山话还没说完,柳如霜就跑出了客厅。
柳似雪见柳如霜惹怒父亲,佯装通情达理地安慰,“爹,别生气嘛,妹妹任性惯了,随她吧,不是还有我陪您吃饭嘛。”
柳山无奈地叹口气,“你妹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爹就省心了。”
柳似雪装作懂事地笑笑,蓦地,她想起什么,眼神随即暗下来。
天色已近黄昏,霞飞路一带车来人往,好不热闹。霜喜侦探社大门虚掩,柳如霜郁闷地坐在桌边,双手托腮,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白玉楼一边修指甲,一边劝慰柳如霜,“我说霜姐,你跟柳似雪怎么跟仇人似的,真怀疑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亲姐妹。”
柳如霜回过神,轻轻叹了口气,“唉,我也怀疑我们到底是不是亲姐妹,我们两个人的性格一点都不一样,而且从小到大,我姐姐好像从来都没把我当妹妹。”
“不把你当妹妹?那当什么?”
“我也不知道。”柳如霜一脸委屈地摇摇头,片刻,她悠悠吐出两个字,“丫鬟?”
幼年的柳似雪和柳如霜坐在柳府后花园的凉亭里玩耍,石桌上摆着一盘水果。二人玩得正尽兴,柳似雪忽然拿起一个橘子递给柳如霜。
柳如霜高兴地接过橘子,“谢谢姐姐。”
柳似雪以命令的口吻示意柳如霜,“把橘子皮给我剥了。”
“啊?”柳如霜一怔。
柳似雪不耐烦地催促,“啊什么啊?快点!”
“为什么要我给你剥皮,你是姐姐,应该你来剥皮。”柳如霜不服气地瞪着柳似雪。
柳似雪气极,一把将橘子抢过来,嘴角挤出莫测的坏笑,“好啊,我来剥。”她三下两下剥完皮,将橘子皮猛丢向柳如霜,正好砸在柳如霜娇小的脸上。
柳如霜委屈地哭了起来。
白玉楼一脸惊讶地看着柳如霜,柳如霜拿食指挠了挠鼻子,想了想,“打手?”
儿时的柳如霜跟在柳似雪身后,走在一条狭长的小巷里,一个跟柳如霜年纪相仿的小男孩莽莽撞撞地跑过来,无意撞在柳似雪身上。
柳似雪嫌弃地推开小男孩,“你瞎了吗?连我也敢撞?”
小男孩唯唯诺诺地缩着身子。
柳似雪扭头看向柳如霜,不依不饶地指着小男孩,“柳如霜,给我打他!”
柳如霜感到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打他?我跟他又没仇。”
柳似雪怒火愈盛,一把揪住柳如霜的耳朵,“他撞了我!你打不打?”
“你干吗?我回去要告诉爹!”柳如霜疼得直掉眼泪。
柳似雪见柳如霜仍是不肯动手,开始狠掐她脸蛋,“你打不打?打不打?”
一旁,小男孩早已被吓得哇哇大哭。
“好疼……”柳如霜叫苦不迭。
“给我打他!”
柳如霜被逼无奈,哭着打了小男孩几下,然后和小男孩齐声大哭起来。
白玉楼嘴巴张得更大了,柳如霜挠挠头,一本正经地看向白玉楼,“仆人?”
少时的柳如霜跟着柳似雪走在集市上,长街两侧各色商品琳琅满目。
柳似雪停在一个卖花灯的摊位前,指着十几盏花灯,“老板,这些花灯我都要了。”她说着拿出一些钱递给老板。
“好的。”老板喜上眉梢地接过钱,取下花灯给柳似雪。
柳似雪瞟了一眼柳如霜,毫不客气地命令,“拿着。”
“为什么要我拿?你是姐姐,应该你拿着才对!”柳如霜不服气。
“好啊。”柳似雪一脸坏笑。
一路上,柳如霜身上挂着十几盏花灯,被柳似雪揪着耳朵往前走。
“你拿着花灯,我拿着你,这回你满意了?”
“柳似雪,你干什么!”柳如霜气得小脸通红。
柳似雪傲慢地看着柳如霜,“你不是该叫我姐姐吗?竟然直呼大名,目无尊长。”
柳如霜一脸委屈,带着哭腔低吼,“你算什么姐姐嘛……”
白玉楼夸张地张大嘴巴,过了良久,他才缓过神,“柳似雪怎么那么卑鄙无耻啊?跟我们霜姐简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柳如霜没精打采地叹了口气,“可我爹就是喜欢她,说她聪明,知书达理,说我任性,爱耍小姐脾气。”
白玉楼想了想,有感而发地脱口而出,“柳似雪跟霜姐你都是表里不一的人。”
“你说什么?”柳如霜恼怒。
“你先别动气,听我说完……”白玉楼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翘起兰花指,“霜姐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而柳似雪是豆腐嘴刀子心。”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柳似雪冷冰冰的声音。
“谁是豆腐嘴刀子心?”
柳如霜和白玉楼惊讶地看向走进来的柳似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