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陆何欢看着月下的陆祥,有些不可置信,他之前想了陆祥回家后的各种遭遇,唯独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快把父亲赶出家门。
应喜拿胳膊拐了一下陆何欢,不知是赞赏还是嘲讽,“你娘够厉害的啊,堂堂旧闸警署副署长,说赶出来就给赶出来了。”
陆何欢神色紧张,盯着缓缓走来的陆祥,“我爹来这干吗?”
“肯定是无家可回来这暂住呗,我听说隔壁有间空宿舍,估计陆副署长会住在我们隔壁。”应喜不以为意地嚼着花生。
陆何欢却当即傻了眼,如临大敌般地,“hat?惨了……”
果然如应喜所料,陆祥拿着几件衣服来到隔壁宿舍,自顾自地拿钥匙开门,走进去。陆祥将衣服一股脑扔在床上,转身出来,来到应喜门前,用力敲门。
“陆何欢,你小子给我出来。”
陆何欢听到陆祥叫嚷,跑过去打开门,“爹,您怎么来了?”
应喜凑热闹般挤在门口,局促地问候,“陆副署长好。”
陆祥看了一眼应喜,朝着陆何欢清了清嗓子,“你娘太不像话,我离家出走了,让她面壁思过,等她承认错误我再回去。”
陆何欢看看陆祥脸上的伤,耿直地揭短,“我娘太过分了,怎么能把您打成这样!”
“她敢打我?反了她了。”陆祥睁着眼睛说瞎话。
“娘有什么不敢的,这些年她不是一直在反吗。爹,是娘把您赶出来了吧?”
陆何欢正好说到陆祥的痛处,陆祥作势扬手要打陆何欢,“你给我闭嘴,赶紧给我把隔壁宿舍收拾收拾。”
陆何欢整理了一下衣服,“ok。”
“你小子少跟我拽洋文!”陆祥抬起脚要踹陆何欢,陆何欢小跑着躲开。
陆何欢一走,气氛有些尴尬,应喜冲陆祥讨好地笑笑,“陆副署长,今天在警署陆夫人也是太爱你才一时糊涂,您也别太动怒,小小惩罚陆夫人一下就算了,毕竟那么多年夫妻了。”
“哼,这个女人不教训是不行的,我要在这多住一段时日,让她知道没有我的日子是多么的寂寞和凄惨。”陆祥佯装硬气,殊不知应喜早知实情,不过是在恭维罢了。
“是是。”应喜附和着赔笑点头。
片刻,陆何欢从隔壁出来。
“爹,都收拾好了,您早点休息。”
陆祥鼻子里嗯了一声,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回了宿舍。
“其实你爹挺可爱的。”应喜看着陆祥走开,低声向陆何欢打趣。
陆何欢意味深长地挤出一丝笑容,“aita
dsee。”
陆何欢说完进屋,应喜一脸懵懂,“你那是什么笑?后面那句鸟语什么意思?”
“走着瞧!”
陆何欢进门,应喜晃晃头,实在搞不懂这一对父子,也跟了进去。
应喜回到宿舍坐在椅子上,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隔壁敲墙的声音。
“几点了?赶紧熄灯,睡觉!”隔壁的陆祥大吼。
应喜跟陆何欢对视一眼,从语气中不难推断此时陆祥的面目有多狰狞。
敲墙声音再次传来,而且声音更大。
“关灯!立刻!”陆祥如催命般催促着,大有他让陆何欢和应喜三更睡,就不会留二人到五更的架势。
应喜赶紧把灯关上,二人摸黑上床,不小心头撞到一起,异口同声地一声,“哎哟……”
敲墙声音又一次传来,“还吵!”
应喜和陆何欢忍痛,互相扶着起来,摸黑上床。
“你怎么不去洗漱?”应喜压低声音调侃陆何欢。
“习惯了。”陆何欢有些没好气。
应喜忍住笑,和陆何欢爬到床上躺下。
天际刚泛出鱼肚白,应喜熊抱着陆何欢睡得正香,突然门外传来狠狠地砸门声。二人一惊,慌乱坐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应喜不解,揣测警署是不是紧急召集警员集合。
陆何欢倒是颇为淡定,“你知道我家为什么不买闹钟吗?”
“起床了!都几点了?快点!”陆祥的声音从门外伴着砸门声传来。
应喜心下了然,苦着脸看向陆何欢,“你爹太夸张了,比阿花起得都早!”
“年轻人别睡懒觉,赶紧起来晨练!”陆祥精力旺盛地仍在狠狠敲门。
陆何欢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应喜一脸不情愿。二人恋恋不舍地离开温暖的被窝。
陆祥甩着手站在原地,看着陆何欢和应喜围着警署院内的小路跑圈。
“我招谁惹谁了,你们父子晨练,我睡觉不好吗?”应喜一脸苦相地向陆何欢抱怨。
“我爹最讨厌的就是他睡不着别人呼呼大睡。”
“你爹嫉妒心太强了。”
“跑步时不许说话!”陆祥见二人窃窃私语,厉声训斥。
应喜跟陆何欢赶紧闭嘴。
跑了几圈,应喜跟陆何欢气喘呼呼地站到陆祥跟前。
“陆副署长,三十圈我们已经跑完了,现在是不是可以……”
“是可以去做早饭了!”陆祥打断应喜。
“啊?”应喜目瞪口呆,嘴巴张着可以塞下一个拳头。
“啊什么?难道还要堂堂副署长给一个探长和一个探员做早饭吗?”陆祥理直气壮。
陆何欢和应喜只好乖乖顺从。
陆祥坐在宿舍餐桌前,面前摆着六个金灿灿的煎蛋和几片面包。陆何欢和应喜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盯着早餐。
陆祥满意地笑笑,“这些洋玩意看上去还真不错。”
陆祥说完,接二连三,狼吞虎咽地将煎蛋和几片面包全部吃光。
陆何欢和应喜惊讶对视,没想到忙前忙后,到最后连口饭都吃不上。
陆祥吃完,擦了擦嘴,清了清嗓子,“我去上班了,你们也快点。”
陆祥说罢离开。
“你爹把早餐都干掉了。”应喜盯着干净的盘子,似乎还不能接受现实。
陆何欢的肚子叫了一声,“我知道,我也在‘案发现场’。”
“那我们吃什么?”应喜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等着吃午饭。”
陆何欢说完淡定地离开,应喜一脸的气急败坏。
陆祥背着手向旧闸警署走,正巧在大门口遇上来上班的包康。陆祥冷哼一声想从包康身边走过去,包康却不依不饶嘲笑陆祥。
“想不到堂堂旧闸警署的副署长竟然怕老婆,真不像个男人。”
“哼,堂堂旧闸警署的署长还不是一和女人说话就结巴,是个万年‘童子鸡’?”陆祥反唇相讥。
“你!”包康哑口无言。
陆祥冷哼着加快脚步离开。
陆何欢决定继续侦查槐花弄的连环命案,他和应喜一来警署就直奔法医室。
应喜慵懒地靠着门框,苦着脸揉着肚子,“好饿……”
包瑢拿着两份尸检报告,神色凝重地站在陆何欢面前。
“我已经反复确认过,陈秀娥和梁芳的尸体没有其他异常,完全符合自杀要素。”
应喜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我早说了是自杀,陆何欢,你就是庸人自扰,赶紧跟我去结案,然后去吃饭,饿死了。”
“不对,一定不是自杀,可能我们漏掉了什么线索。”陆何欢不松口,执意要查下去。
“我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去求包署长把你这个被开除的家伙弄回来!”饥肠辘辘的应喜忍不住抓狂。
此时,柳如霜和白玉楼大呼小叫着跑过来。
“喜哥,槐花弄又死人了!”柳如霜一来就没好事。
“又是一个寡妇,叫孙凤莲。”白玉楼补充道。
陆何欢和应喜俱是一惊,异口同声“孙凤莲?!”
孙凤莲的尸体挂在自家房梁上,面容肿胀,眼球凸出,表面看与上吊自杀无异。
“把她弄下来。”应喜示意旁边两名警员。
陆何欢仔细查看死者房间,发现房间整洁干净,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白玉楼跟在柳如霜身后,抓着柳如霜的衣服,瑟瑟发抖。
柳如霜一把甩开白玉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能不能爷们一点,大白天有什么可怕的。”
“这槐花弄一连死了三个了,我就住这,怎么能不怕嘛。”白玉楼带着哭腔,宛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渴望主人的安抚。
柳如霜不仅不安慰白玉楼,反倒坏笑着,“我听说鬼最会欺负人,越是怕鬼的人越容易遇上鬼,晚上你一个人注意点,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叫你别回头。”
白玉楼吓得要哭出来,双手合十恳求着,“霜姐,我晚上可不可以去你家住?”
“不可以。”
柳如霜说完向应喜走去,剩下白玉楼脸上满是害怕和失落混合在一起的奇怪表情。
两名警员根据应喜的指令将孙凤莲的尸体放在地上,包瑢戴上手套开始检查尸体。
陆何欢看向房梁上的麻绳,又看看地上被踢翻的椅子,突然发现椅子旁边散落着一些槐花花瓣,不禁皱眉。
“又是槐花花瓣……”陆何欢自言自语。
陆何欢看向一旁的白玉楼,“死者也是独居?”
白玉楼点点头,“她丈夫死得比较早,大概五六年了,她也没儿没女,自己一个人住。”
陆何欢点点头。
“陆警官,你一定要快点破案,帮这几个可怜的女人申冤,不然他们的冤魂常常回来怎么办?我还要住这儿的。”白玉楼害怕地催促陆何欢。
“放心吧,他们的冤魂不会回来,但是如果他们死得冤屈,我一定让他们沉冤得雪。”陆何欢表情坚决。
“喜哥,现在外面传得狠,都说是金露回来杀人,还有人说晚上听见金露唱歌了。”柳如霜又开始缠着应喜。
应喜还是老样子,一脸不耐烦,“金露回来怎么不找我?我可是她的老主顾。”
柳如霜着急,板起脸孔,“她敢找你我就找大师灭了她,打散她的魂魄,让她永不超生!”
“真是最毒妇人心。”应喜禁不住摇头感慨。
柳如霜一脸不高兴,明明自己一片好心,可惜应喜却不买账。
包瑢初步验尸完毕,起身开始陈述,“死者大概三十岁左右,脖颈上有明显勒痕,可以确定是窒息死亡,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九点左右。”
“又是这个时间……”陆何欢一惊,连续三起命案,死者时间都在晚上九点左右。
应喜看了陆何欢一眼,赶紧抢话,“这又是一起自杀案件,回去准备跟陈秀娥和梁芳的自杀案一并结案。”
“不能结案。”陆何欢拦住应喜,“应探长,已经是第三个了,死者都是寡妇,独居,而且死亡时间都是晚上九点左右,案发现场都有槐花花瓣,这三件案子有这么多共性,一定是连环杀人案。”
“少来这套,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三个人是他杀?”应喜刁难。
“只要追查下去,证据一定会有的。”陆何欢不厌其烦地坚持着。
“陆何欢,你知不知道一旦把这三起案件定义成连环杀人案,影响会非常恶劣,到时候上面就会给我们压力,限期内破不了案,你我都得滚蛋!”应喜又是苦口婆心地劝说,又是冷言冷语地威胁。
“那也不能草草结案。”
应喜见陆何欢软硬不吃,摇摇头,气急败坏,“真是对牛弹琴!”
“对,牛弹琴!”陆何欢斜了应喜一眼,话里有话。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时,白玉楼突然想起什么。
“应探长、陆警官,你们不要吵了,我好像想起一件跟这个案子似乎有那么一点关系的事……”
“说!”陆何欢和应喜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异口同声地催促白玉楼。
“案发当晚,我吃过晚饭出去散步……”白玉楼婆婆妈妈,卖起了关子,“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陆何欢着急地看着白玉楼,“这么关键的时候可不可以不猜?”
“行,你不想猜我就告诉你好了……”
“别婆婆妈妈的,快说!”应喜烦躁地打断白玉楼。
白玉楼白了应喜一眼,“我看见郝姐去过孙凤莲家。”
“郝姐?”
陆何欢感到不解,为何这个女人一直和槐花弄的命案纠缠不清?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往郝姐家走一趟。
陆何欢等人忙得焦头烂额之时,包康却清闲得很,此时的他正带着朱卧龙偷溜进警署的鉴定室。
“朱老板,小瑢去查案一会儿就能回来,你就藏在这屋里,趁这个机会给小瑢一个惊喜。”包康又为朱卧龙出馊主意。
朱卧龙捧着一束花,高兴地点点头,“包老板果然想得周到。”
包康放心地离开,心想这次朱卧龙一定能打动包瑢的芳心。
朱卧龙在鉴定室寻找着躲藏的地点,很自然地,他藏到了桌子下面,可刚刚藏好,却又想起什么,“这样出来会不会太不帅了?”
朱卧龙感觉不妥,从桌子下面出来,又藏在门口,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小瑢开门会不会撞到我的鼻子?”
朱卧龙再次寻找躲藏地点,无意间将目光落到停尸柜上。
郝姐站在家门口,神色自然地看向陆何欢、应喜等人。
“昨天晚上我是去过孙凤莲家,不过我只是去看望老街坊,拉拉家常。”郝姐解释。
“那你去孙凤莲家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应喜质问。
郝姐想了一下,语气平淡,“孙凤莲的情绪好像不太好,问她怎么了又不说,谁知道想不开就死了呢,早知道我就好好劝劝她了。”
陆何欢盯着郝姐,暗暗生疑,但他没有说什么,和应喜平静离开。
天色已晚,朱卧龙躺在鉴定室的停尸柜里,脸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霜,眼皮渐渐沉下来,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包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好冷啊……”
原来这个脑子缺了根弦的家伙为了给包瑢来个惊喜,决定藏在停尸柜里,谁料包瑢却迟迟未归。
朱卧龙脸色苍白,终于因为低温和缺氧渐渐晕了过去。
门开了,晚归的包瑢走进来,她看向停尸柜,发现朱卧龙躲藏的停尸柜没有关严。
包瑢走过去,拉开停尸柜,与此同时,敲门声响起,包瑢没注意到“尸体”,直接看向门口,原来是警员光头。
“小瑢,应探长让我来取一下陈秀娥和梁芳的尸检报告,他说已经跟你说过了。”
“在这。”
包瑢拿起桌上的尸检报告递给光头。
“又发生凶杀案了吗?”包瑢不解为何停尸柜多出一具尸体。
“没听说啊,怎么了?”
“没什么,多了一具尸体……”包瑢决定现在就动手解剖,“光头,麻烦你帮我把尸体抬到解剖床上吧。”
光头点头,将尸检报告放在桌上,冲走廊喊了一声,“再来个人。”
片刻,另一名警员走进来,光头跟另一名警员一起将朱卧龙抬到解剖床上。
“谢谢。”
“没事。”
光头拿起尸检报告,跟另一名警员离开。
包瑢来到“尸体”旁,随手拿来白布盖住“尸体”的脸,然后戴上手术手套,拿过手术刀准备解剖,昏迷的朱卧龙对此全然不知。
手术刀刚贴近朱卧龙胸口,朱卧龙的手动了一下。
包瑢一惊,眨了眨眼,“应该是眼花吧。”
包瑢整理情绪,手术刀再次贴近朱卧龙胸口,朱卧龙的手又动了一下。
包瑢见尸体挂着一层冰霜,“应该是神经没有完全死去,尸体的正常反应。”
包瑢平复心情,手术刀再次贴近朱卧龙的胸口,切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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