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可以扎营歇脚的兵丁们刚生上火、煮上饭,城内隐隐飘出了丝竹之声,奏的正是他们家乡的曲子。
透过美妙的乐声和南方特产的香烛气息,兵丁们仿佛回到了自己温暖如春的家乡,与亲朋好友或是爱慕的人一起,徜徉在草地、花间、溪旁,看着如画的风景,抱着初生的儿女……
一些人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被风吹得一片冰凉,这才回过神来,再低头看去,触手的却只有冰冷的武器和铠甲,哪有家乡亲人的影子?
林孝坐在自己的大帐中喝着新沏的茶,突然听见外面隐隐有悲泣之声,他吓了一跳,立刻出帐查看,竟发现自己的兵士们都围在一起,正哀哀哭泣。
“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孝又惊又怒,问身边的亲随。
“将军,兵丁们怕是被城内的丝竹之声勾起了思乡之情,不打紧、不打紧的~”
亲随连忙回道。
林孝是北方人,也不通乐理,更听不出那曲子中到底包含着怎样的感情。他只是在心中暗骂,一个个大男人为什么像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
此时的皇都某个院落,一只巨大的鹰在夜色的掩映中收翅落下。下人熟练地将鹰身上的一个小布包取下,然后匆匆送去主人房中。
片刻之后,一车从院中飞驰而出直奔皇宫,将程无双的奏折呈到了霍霄的龙书案上。
*
两天过去了,雪林关外已经黑压压的全是营帐。原本分批行进的大军全部汇集在了这里,林孝终于坐不住了。
“程无双!林某再说最后一次,你若再不开城门,我们便要攻进去了!”
这两天他已经好言好语地说了好几遍,那程无双也是恭敬有礼,可就是说什么也不开城,让他吃定了这枚软钉子。
程无双坐在城楼里,看了狗急跳墙、暴怒的林孝一眼,然后接过了手下刚刚送来的秘信。
“好!大戏要开场了!”
说完他从墙上取了巨大的弓箭下来,往外面瞄去。
程氏一族最拿手的便是弓箭,他们也正是凭着惊人的箭术打出的名声。如今皇上的秘令已下,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外面林孝正单人独骑立在队伍的最前面,一手拉缰绳另一手提着剑准备下攻城的命令。他可万万想不到程无双竟然有胆子射他,半点防备也没有地将整个前心大大方方地呈现在人家眼前。
倒是他身后的兵丁们刀、枪、盾牌准备得整齐,就等他一声令下便要攻城。两天的时间,他们已经砍了不少的树木做成长梯,只要有几个人过去将吊桥放下,那么小小的雪林关对他们这二十万大军来说,简单就是唾手可得,虽然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斗志,只想回家搂着婆娘过自己的小日子。
“众兵丁听令!给我——啊!!!”
林孝一字一句地说着,举着宝剑的手正要落下,口中那个“冲”字却变成了一声惨号。
身后已经迈了半条腿出去的兵丁们也不由得吓了一跳,却来不及收腿,险险趴在地上。等他们再细看向自己的主帅时,却发现他已经掉在了马下,脖颈处一个瘆人的大洞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而他身后不远处,一支沾满鲜血的利箭穿过他的身体,直插进了土里。
“不好啦!林将军被射死啦!”
“不得了啦!雪林关这是要造反吗?!”
“快撤呀!”
……
谁也没想到刚刚还威风凛凛的林孝会突然变成了尸体,早就没了斗志的兵丁们更是崩溃了似的四下奔逃。
他们不想来沙北这个鬼地方、不想对上骁勇善战的凌王殿下!他们刚刚得知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可无论这场仗是胜还是败,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杀了凌王他们成了沙北奸细,杀不了凌王他们就是叛军~有功林孝那些大官领,有罪他们这些小兵受,凭什么?
外面正乱得不可开交,雪林关城头上突然擂起了鼓。
兵丁们凝神看去,却见上面出现了一个年轻高大的身影。
他身后银色绣金龙的大披风正迎风飞舞,头盔上一尺多长的银色长缨和手中的盘龙银枪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大康凌王霍淳烨!
无须多说什么,只那威严的王者之气,就足以让那些心中原本对他就有着仰慕心的兵丁们臣服。
“参见凌王殿下!……”
兵丁们纷纷跪倒磕头,手中的兵器扔了一地。
“本王自幼长在军中,更明白兵士的本职就是服从。将领怎么说,兵丁怎么做,这是天经地义的,所以叛军只有林孝数人,本王向你们保证,日后陛下绝不会追责于你们任何一个!
有愿意追随本王者,可以留下,愿归家者,便回原本驻地,一切如前。”
霍淳烨说完下了城楼,外面的兵丁又乱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回,他们是为了做他留下的这道选择题。家虽然好,但是凌王的威名却是激起了身为一个男儿灵魂中的火热!
凌王不但武艺卓绝、用兵如神,对待部下的亲和与优厚也是声名在外的,再加上他在储君之争上不少的胜算,这次能归于他的麾下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热烈地讨论了一会儿之后,二十万大军自动分成了两队。一队十几万基本上是那些年纪长些、生了病、或者实在受不了沙北严寒气候的,准备回乡;另一队数万人则是年轻力壮、希望未来能拼出一条康庄大道的小伙子,死心塌地地归在了霍淳烨麾下。 娇娘美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