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加鞭的书信不过四日功夫便送到了贾释的案前,自打贾谦一行人七月初往荆州去到得如今快九月了,贾释不过收到一封贾谦报平安的家书,此番还当是儿子儿媳在荆州无聊了想回京都,却不想展开一瞧却是气得面色铁青。
那书信是甄真起笔的,言简意赅,将自个同贾谦受伤以及贾瑶失贞之事交代得清清楚楚,一句废话都没有。
贾释收到家书在书房里头大发脾气的事儿不过瞬间便传到了郑氏耳中,她不知荆州之事,既怕贾谦在荆州惹了祸端,又怕是贾瑶做妖作恶,惹了贾释不快。
可她等了半日也不见贾释来寻自个,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还是自个去寻了贾释。
哪里晓得她人还没进贾释的书房倒是先听到贾老太太的声儿,中气十足,骂得一声比一声大。
“我苦命的瑶儿,肯定是那个狼心狗肺的小崽子算计了我苦命的瑶儿。”
“他们那娘三哪一个是好的,如何就见得阿瑶同阿诺好,这回我老婆子非要叫那臭小子剥皮抽筋了不可。”
贾释的声儿不大,似是解释得几句,就听贾老太太又道:“那是他该死,死了也活该,那小崽子早就不该活着的。”
“当年那场天花怎的就没把他闹死,他如今是报应……”
郑氏听得这一耳朵,整颗心都揪得紧紧的,也不叫人通报,几步上前猛的将门推开。
“老太太,你这诅咒的话可是说的甚个?”
贾释同贾老太太都不妨郑氏突然闯进来,俱是眉头一蹙,见她开口问起来,贾老太太也不惧:“说的就是你生的败家玩意。”
见郑氏气得咬牙切齿,贾老太太便更加得意:“我老太婆可不是诅咒他,这种不生性的玩意,早就该死了。”
郑氏不晓得到底甚个事,强憋着一口气问贾释:“还问老爷,荆州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贾释端着一张苦瓜脸,晓得事儿瞒不住,叹得口气,转身将书案上的家书递给郑氏。
郑氏极快的扫得一回,心里越发揪得紧,又怕自个看错了,复又慎重的再看一回,瞧见甄真字眼间的意思,心里这才搁了一半。
贾老太太没有理会郑氏,反而同贾释说起话来:“我告诉你,阿瑶是威北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便是再如何也不可能嫁到荆州那地儿的,你快派人去把她接回来,再好生寻门亲事。”
贾释还未说话,郑氏便是讽笑一声:“同别个男子有了收尾还想风风光光的寻个高门大户嫁了,真真是痴心妄想。”
贾老太太一双眸子跟缀了毒似得,几步上前伸手就给了郑氏一个耳光:“我们阿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从京都出去,怎的到了荆州就叫人玷污了去,若不是你那狼心狗肺的儿子见不着她好,她怎的就叫人玷污了?”
又道:“你身为阿瑶的娘,不处处为她着想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你存的甚个心思?”
郑氏也没想到贾老太太突然就动了手,捂着被打红的半边脸,叫贾释拉着后退半步,心里头那股子怨气便再也抑制不住,她冷笑出声:“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似她这等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还真是少见了。”
“我儿子儿媳一个晕迷不醒生死未知,一个腿脚受伤连走路都成困难,她贾瑶身为长姐不帮村着,还半夜三更夜会男子,自个失了贞洁叫人诟病,还能推到我儿子儿媳身上,真真没得天理了。”
“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做出这等龌蹉事儿来老太太还觉得她没错,那今儿咱们就出去叫人说道说道,这事儿到底谁不要脸。”
贾老太太叫郑氏一番刻薄之言气得五内俱裂,指着郑氏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响,这才骂道:“你这贱人,这一切都是你挑拨的罢,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复又转过头来同贾释一阵哭诉:“你看看,你看看你娶的好妻子,甚个温柔贤淑,那都是骗人的,这才是后娘本性。”
“她的儿子女儿就是自个的,我们阿瑶同阿诺那都是捡来的,我苦命的孙儿孙女……”
贾释心头本就不快,又叫自个亲娘同娘子这一顿吵,越发觉得头痛,虽觉得贾瑶之事必然同贾谦无甚关系,可到底还是有所牵连,他拉着郑氏,眉目冷冽的怒斥一句:“够了,别吵了,还嫌不够丢人的吗?”
郑氏也在气头上来,这么多年不管贾老太太如何对她,贾释永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息事宁人,实在是揭不过去了,这才意思意思一下。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的,郑氏也没觉得如何,可这一下子便觉得过不下去了。
她猛的甩开贾释:“丢人,是丢人的,当初是谁吵着闹着要让贾瑶去荆州?如今出了事儿就怪到我儿头上去了?贾瑶是没长腿还是没长脑子,非要我儿跟伺候老祖宗似得伺候着她,时时刻刻盯着她吗?”
跟着又冷笑一声:“你还是她爹呢,当初她杀了钱程,怎么就不见有人怪罪到你头上来。”
“差不多就行了,你身为人母,人妻,人媳,不过说得几句连委屈都受不得了,你吵赢了又能如何?”
贾释脸色黑得跟煤炭似得,本来荆州那儿已经够烦的了,家里头这两个还不安生,着实也叫他没得好气性。
郑氏更是没得好气性,气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冲贾释就大吼一声:“对,受不得委屈,谁不是自小就在家里头叫人娇宠大的,凭什么到你家来了还得受委屈了。”
“你以为儿媳妇那么好当,你要是不想当便不当就是了。”贾老太太见缝插针,就是看不惯郑氏。
“谁还乐意当你们家媳妇了。”郑氏将甄真那封书信猛的派在贾释的书案上:“贾释,我跟你夫妻一场也有二十来年了,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不管你是休是离我都只求你一封放妻书。”
“我儿子女儿是我生的,同你们贾家没得干系,我们娘三分不出去单过,你们贾家的产业我一个子都不要,可我自个的东西,你们也一个子别想动。”
“你妄想,你进我们贾家的时候不过一个破箱子嫁妆,出去的时候还想带走甚个,我告诉你,我老婆子不会让你带走一个子。”
贾老太太双手叉腰,气势比谁都大,今儿个谁要是敢动她贾府的东西,很有一副要拼了命的样子。
郑氏冷笑一声:“好,那咱们就去圣上那儿评评理,当初我同贾释从战场上九死一生换回来的那些个赏赐到底是我的还是你们贾家的。”
贾老太太一听顿时碍了半截,当年郑氏同贾释用命换来的富贵,便是贾皇后也曾说过,有大半是属于郑氏的,若不是因着她是女儿身,只怕也是要封侯拜相的。
贾释也想起那几年在战场上的生死之博,便是郑氏这么多年来一到梅雨天气便周身不舒服他也是瞧在眼里的,晓得她心里委屈,到底软下声来:“休妻,和离这些个事儿不是闹着玩的,你不要动不动就拿来说,你一个妇道人家不管是被休还是和离出去能有甚个好出路。”
郑氏哭红了眼,那帕子抹得一回糊在眼眶中的泪水:“谁闹着玩了,我每一次说都是真心实意,只要我出了这威北侯府难不成我还能比现在更难过吗?”
贾释一听,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怕说甚个话将事儿闹得更遭,只得背着手气冲冲的出了门。
郑氏同贾老太太两个大眼瞪小眼的还又吵得一回,这才散了去,可到底和离之事不了了之。
贾释一连两日夜不能寐,到得第三日这才打算亲自往荆州去一趟,贾老太太一听,更加坐不住吵着闹着非要跟着前往。
贾释心里头有了主意,想着贾老太太对贾瑶的疼爱,到底还是允了,东西收拾起来,马车船只都准备好了,正要动身,威北侯府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黄元正同威北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有了首尾,虽在贾瑶跟前还能气势汹汹的有理有据,可到底晓得威北侯府不好惹,提了裤子一回家就寻了哥哥黄元易将事儿交代了一回。
挨了一顿毒打不说,还叫黄元易拖着到京都威北侯府来赔罪。
贾释也没拦着,将人请了进来,听二人介绍一回,又见黄元正鼻青脸肿走路也不自在,心里这才舒服点。
不管事出何因,黄元易也将姿态摆得极低,将错儿都推到自个同黄元正身上,真心诚意的要为贾瑶的未来负责。
贾释见黄元易一身正气,黄元正也没有逆反,心里虽觉得这两人有担当,可还是晾了几日,这才同意了黄元正同贾瑶的婚事,便是不同意依着贾瑶如今这样也再寻不到更好的亲事了。
是以甄真的书信往京都一去十几日都无消息,等有消息的时候,贾释同贾老太太已经即刻就要到荆州了。 寸寸欢喜引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