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笙终于如愿以偿的完成了人生大事,按着原先定下的日子,第二天一早便带着甄明璇去拜别甄老太太,跟着便踏上行程,此一去,归期未定。
甄老太太红着眼拉着甄明璇的手,反反复复的道:“你如今大了,甚个事儿都莫要任性……”
复又亲自将人送上马车。
甄真叫贾谦扶着上马车,一路送到城外这才折回了城南的贾府。
自打从威北侯府分出来,贾谦便将郑氏同贾月都安置在城南的贾府里头,便再不曾同威北侯府有甚个牵连。先头甄真还想着到底是一家人,年节礼甚个的都准备了,也真个往威北侯府送得一回,那头也照样收了,可也不过是收了,不说回礼,却连个回话都没得。
威北侯府也不晓得到底是哪个当家,可能将家当成这般,却也说明了没有想同他们当亲戚走的意思。
那头将事儿做得这般难看,甄真也是气恼的,她也不是善茬,既然威北侯府这般做作,也索性如了他们的愿,真个不将他们当亲戚走,日后再有年节的,别说礼了,就是连话儿都没得一句。
贾老太太自来将自个当回事,第一回甄真差人送节礼去,她便嗤笑一声:“瞧瞧,瞧瞧,当初要分家的时候多硬气呢,这才多久就上赶着咱们威北侯府,我老婆子还当他们有多大的本事呢。”继而又冷哼一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以为甄真同贾谦分了出去,还想着威北侯府的好,送些节礼来也不过是想套套关系,还拿乔一把,叫人把东西照收,回礼却是没有的,摆明了就是给贾谦难堪。
第一回如此,见城南那头没得话说,还当都是好欺负的,哪里晓得第一回却是再没东西送过来,连句话都不说。
甄明璇同贾谦自来不踏威北侯大门一步,就连跟着郑氏一块分出去,还未嫁人的贾月都自来不走威北侯府这一遭。
贾老太太望眼欲穿也没见城南那头再有动静,还又很是气得一回,砸了好几个茶盏,怒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当真以为离了威北侯府还就能有好日子过了不成,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说着又想起贾月还没出门的小姑娘又是劈头盖脸的骂一顿:“等着,日后求我老婆子的时候在那儿呢,没了威北侯府还想嫁个好人家?我呸……”
她自个骂了还不说,又着人将事儿搬弄到贾释跟前,将郑氏连同她生的一对儿女都踩在脚底下践踏。
贾释自打将贾谦分出去之后,将威北侯的爵位给了贾诺,便晓得这威北侯府的气数算是尽了。到底是传到自个手上落败到如此的,再是心大也觉得难受。
他本就因着威北侯府一团乌烟瘴气而心灰意冷,自是再不管威北侯府里头的事儿,此番贾老太太一状告到他跟前来,也不过点点头算是晓得了,一回头也不将这事当甚个事儿,贾老太太哪样的性子他又不是不晓得。
贾老太太气也气了,可也没得法子,她自个身子不好,也没甚个精力去跟甄真斗,可还是将这些个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心里头的。
只等着一有机会就要寻些晦气,将这心里头的气一点点的吐出来。
甄真今儿同贾谦去送李玉笙同甄明璇,回来的时候都快午时了,府门口坐着个威北侯府来得婆子,哭得鼻涕眼泪一把又一把的。
“我们家老夫人也是为着二小姐好,那朱家也是世家,同二小姐也算门当户对,我们老夫人也是打心里的喜欢,连信物都交换了,哪里晓得二爷不由分说的就将这门婚事搅乱了。”说着又捏得一把鼻涕:“如今我替老夫人过来传话,连门都不让进了,也不晓得二爷怎么想的,怎的也应该顾着妹子的亲事才对。”
那婆子哭得凄惨,嗓门又大,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还叫喊得特别起劲。
甄真的马车还未到近前就将那婆子的话听了个全,不由得眉头一蹙。
贾谦脸色也极是难看,贾老太太也不是第一回着人来闹了,上回是来讨伐他没得孝心,明里暗里的说分家这许多时日也不晓得去孝敬她,亏得她还惦记着晚辈,连病着都还惦记着。
那闹事的人本就是嘴碎的,添油加醋闹得一回,贾谦当真还就成了不仁不孝之人。
要不是甄真暗中安排,将这里头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的撸顺了给人听,指不定外头人还如何说他如何狼心狗肺。
没想到前些日子贾老太太吃了亏,没讨着好,这会又着人来闹,还是拿贾月的亲事来闹。
贾谦气得捏紧拳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恨不得立时能冲到贾老太太跟前去好生说道说道。
甄真侧眸瞧得他一眼,也没犹豫,叫车夫停下来,跟着就要下车:“你别出来,这事儿是得好生说道说道,老太太既然自个不要脸也别怪咱们不给她脸。”
说着帘子一撩就叫兮香扶着下了马车。
贾月是个拎得清的姑娘,性子乖巧不说,又是贾谦唯一的妹妹,她今儿要不站出来把事儿闹清楚,指不定还就真叫那老虔婆将贾月的一辈子都毁了。
那朱家是世家大族,可但凡门里清的都晓得那是个甚样的人家,朱家大公子倒也算了,不过是个读书读傻了的榆木脑袋,可贾老太太想给贾月说的是二公子,那二公子是甚样的人?
都说贾谦成亲前色名在外算是了不得了,可那朱家二公子比贾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常年流连花楼不说,还爱收集娈童,那朱府里头的丫鬟哪一个没叫他糟蹋的?
每年从那后院的后门里要抬出多少个小丫鬟尸体,别人不晓得难道她贾老太太也不晓得吗?
但凡疼女儿的人家,谁会把女儿往那火坑里推,能不能活着走出来都是个问题。
贾老太太存的什么心,甄真哪里不晓得,除却见不得郑氏的一对儿女过得好,还为了那朱家的十万两聘礼。
朱家二公子那样的品性,还傲气得很,非勋贵人家的女儿不娶,可勋贵人家谁愿意同他们结亲,拖到二十来岁这才放出话来聘礼十万白银求娶勋贵之女。
贾诺为了自个的前程,一早就将贾老太太那些个私房都哄了出来,府里头能用的也都挪来用了,到得这会子那前程还白茫茫的一片,微不可见,贾老太太还觉得是银钱不够,想着那十万两白银帮衬,这才要卖了贾月。
甄真一袭大红春衫在人群中特外醒目,挺着肚子叉着腰,叫兮香护着挤进人群里头,细细瞧得那闹事的婆子一眼,跟着便大笑一声:“本郡主当是哪儿来的恶狗在这里乱吠,原来是你……”
葱白的手指往那婆子面上一指,厉声道:“来人,将这妖言惑众的老东西给本郡主扭送到官府去。”
那婆子叫甄真这仗势唬得一愣,顿时便生了怯意,可一想到贾老太太交代的,立时又扯着嗓子哭闹起来:“二夫人你这是想杀人灭口不成?”
果不其然,人群里顿时有人对着甄真指指点点起来,交头接耳的说着甚个。
甄真冷笑一声,也不否认:“对,本郡主今儿要杀人灭口。”
不等那婆子继续道:“你说老太太给二小姐定了朱家的婚事,那你可有信物?”
“你不过是老太太给赶出威北侯府的刁奴,存心报复这才来挑拨离间,你当本郡主年轻就好欺负不成?”又道:“那朱家是甚样的人家,不必我说大家伙都晓得,能花十万两白银求个勋贵人家闺女都无人敢嫁的人家,那是甚样的人家?”
“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会将自家姑娘往火坑里推,更莫说是一向疼爱孙子孙女的老太太,难不成还真个为了那十万两白银将自个嫡亲孙女卖了不成?你这刁奴不是挑拨离间是甚个?”
“还交换信物,简直可笑,你这话说得漏洞百出,难道自个不晓得的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同我娘都想多留二小姐几年,到得如今连相看人家都还未开始,又是如何同朱家交换信物的,你说,你今儿要是说出来本郡主便不将你扭送见官,要是说不出来,你就等着蹲大狱吧。”
“光是辱威北侯府二小姐的清白,进了衙门也够你吃一壶的了。”
甄真自小便有郡主的架子,这会子将气势拿得足足的,几句话下去便叫婆子不敢多话,到底是个奴才,又是听命办事,今儿要是将贾老太太供出来,不仅她没命,只怕她那一家大小都要跟着没命。
方才那看热闹的还有义愤填膺的,这会子听得甄真几句,立时闭了嘴,先头那婆子只说是朱家,大家都还以为是朱大公子,这会子听得甄真一说朱二公子,哪个心里还不明白的。
谁还不晓得那朱家二公子是个甚样的货色,怀真郡主这么护着自个的小姑子,怎么可能同那朱家有甚个牵扯,有那晓得城南贾府同威北侯府之间的官司,还想到这里头只怕是有龌蹉的玩意。
谁不晓得,那贾老太太不是个善主。
一时间那等有女儿的人家都忍不住啐上几口,就算是将女儿嫁人贫寒之家也好过嫁进那等有命进没命出的地儿。
甄真眼见势头扭转过来了,也不多说,手指头一指:“快将人扭送去官府,好好着差爷问问,这婆子到底存的甚个心思。” 寸寸欢喜引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