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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冤家路窄

寸寸欢喜引相思 醒时梦 5148 2021-04-06 07:24

  嘉仪一向同甄真交好,但凡送的东西都是挑最好的,此番她既送了,甄真也不推拒,笑嘻嘻的道一声:“谢谢姐姐,姐姐对真儿最好了。”

  她将那雕花红漆木盒捧到手里把玩,却见嘉仪拿帕子按了眼角,无端落起泪来,似是忍不住的开口道:“父皇已经定了我去蒙古和亲……”

  甄真闻言唬得从石凳上跳起来,险些将手里的雕花红漆盒打翻了去,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嘉仪,张了张嘴,可那句“真的吗?”到底没说出口。

  她一下子复又瘫坐下来,一颗心却是狂跳不止,她从来没听说过大沥要同蒙古和亲的消息。

  况且蒙古那么大片草原之地,文帝早就想纳入自个的版图里了,可这么多年来也打了不少仗,始终不曾拿下,依着文帝的心性必然不会就此放手而选择和亲的。

  既然不会放手,那么和亲之事,只怕有诈。

  甄真忽的想起甚个来,抓住嘉仪的手便惊恐道:“姐姐不能去,姐姐不能去蒙古和亲……”

  此一去哪里还有命。

  甄真能想到的,嘉仪如何又不知晓,此番见甄真比她还激动,当下便拭了泪,拍拍她的手反倒宽慰:“除却远了些许,这门亲事也是极好的……”

  这门亲事是文帝亲口同自个说的,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

  文帝才是大沥江山的霸主,他便是要自个这会死,自个也必须遵从。

  甄真只觉脑袋嗡嗡的响,嘉仪说甚个她都听不到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文帝太可怕了……

  他竟然拿自个的亲生女儿做诱饵,明晃晃的就是让她去送死……

  甄真压根不晓得自个是如何走出那湖中亭的,她手里捧着那个重入千金的雕花红漆盒失魂落魄的走着,便是进了御花园那条九曲桥的道儿她都不晓得。周身一片冰凉仿若落入冰窟一般,她不知道如今在座的那位还是不是她的舅舅,曾经那个拿糖哄她举高高的舅舅。

  甄真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越是长大她便觉得越是不开心,为什么人心那么复杂,为了自个想要的却要牺牲别个。

  不论她舅舅也好,甄府也好,贾府也好,都在牺牲别个成全自个。

  这样行得许久,甄真只觉心口难受得狠,连跨步子的气力都没有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九曲桥栏杆上,将雕花红漆盒放在膝盖上,忍不住狠狠的叹口气。

  耀眼的阳光打在她身上,晒得她晕乎乎的,可她也不曾想过要换个地儿坐。

  御花园里赏花的姑娘三五成群,见着这么个怪人俱都议论两句,有那识得甄真的人却暗自偷笑,只怕是夫妻不和睦,这才可怜巴巴的。

  京中不论大街小巷,何人不知甄真同贾谦这门极是不对称的亲事,那些个甄真曾经开罪过的姑娘小姐们哪一个不捂唇偷笑,关起门来烧香拜佛,连连说这是报应呢。

  自来同甄真不甚对付的月华郡主李德倩叫几个阿谀奉承的小姑娘围着,一会夸她衣裳好看,一会夸她首饰好看,这人一句那人一句的,叫李德倩得意得都要飞起来了。

  有那知晓怀真郡主同月华郡主不合的姑娘,也还插句话笑道:“那怀真郡主也不晓得是不是嫁进贾家便痴傻了。”

  李德倩抬起那张明媚的脸,也不消问,那姑娘便指着九曲桥那处笑道:“郡主瞧瞧,那儿的日头那般大,她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可不就是痴傻了。”

  几个姑娘哄堂一笑,立马便有人应和道:“嫁那么个男子,不痴傻才奇怪呢。”

  说着几人又是一笑。

  李德倩还端着郡主的款儿,斥得一句:“放肆,人家怀真郡主可是你们能议论的。”又道:“若叫她听见,可仔细你们的皮。”

  几个姑娘晓得她不是真怒,还嘻嘻笑的应和几句。

  李德倩却是扬了扬眉头,浅笑一回:“我这表妹如今遭此大劫,看来我这做姐姐是该去关怀关怀。”

  她自小便不喜欢甄真,大了便更加不喜,这会子见到甄真这般落魄的模样,自然要去踩上两脚才舒服。

  可她领着几个小跟班甚是招摇的行到甄真跟前,几人的身影行程大片阴影打在她身上,却丝毫不见她有甚个反应。

  李德倩心里不喜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当下嗤笑一声:“啧啧啧,看来是真个痴傻了,真可怜……”

  甄真不看她,她便屈尊降贵的蹲下身来看着甄真垂下的眉眼,佯装关心的问道:“可是那贾家的二公子欺负你了?”不等她回话,便又道:“我可是听说怀真妹妹新婚夜便去花楼同他大打出手呢,他可有伤着你?”

  李德倩话音还未落,她那些个交好的姑娘便都捂着唇笑,这么大个笑柄估计都够他们笑个几年了,大沥自开国以来只怕也只得这位郡主出尽丑相。

  甄真本就心情跌落谷底,这会子叫李德倩嘲讽也不想理会,只捧着嘉仪公主送的那个雕花漆盒猛的从栏杆上站起来。

  她的动作又快又猛,倒是把挨她甚近的李德倩吓得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心口恶狠狠的抬头望着甄真。

  甄真本想就这么走了,可一低头瞧见李德倩那张嘴脸,却是忍不住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心里头一次生出龌蹉的想法,若是此去蒙古之人是李德倩该多好。

  李德倩叫甄真那一眼瞧得羞愤不已,也不要人扶,兀自从地上爬起来,大步上前将已经行出几步的甄真一把抓住:“你可当真是嫁进贾家便痴傻了不成,连好坏都不分了。”

  甄真冷笑一声,伸手拂开李德倩的手:“你到底什么时候好过?”

  “你……”李德倩叫甄真气得直跳脚,指着她便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女昌妇,还装什么清高。”

  甄真侧眸看她,一双眼儿满是寒意,却不曾开口。

  李德倩如何怕她,当下讥笑一声:“怎么,我说错了吗?女昌妇……”她看见甄真眼里的怒火便越是高兴:“你先头勾搭太子哥哥不成,这会子却被嫁给贾谦那个草包废物,你说你是不是报应啊?”

  李德倩这会的模样哪里似一个郡主,简直同那乡野泼妇一般,面上十分狰狞:“你啊,就是披着郡主的身份,却是一个人尽可夫的破鞋。”

  一个女子的名节比命还重要,可她嘴巴一张一合便想要甄真的命。

  如今在宫里头四处都有眼线盯着,甄真心有顾虑倒是不想闹大了,只得将心里头些个怒火压制又压制,几番下来到底没发火,只侧身准备离去。

  可今日的李德倩却跟犯贱似得,见甄真压根不理会自个,越发觉得心里头那股气出不来,当下便伸手推得甄真一回。

  甄真今日穿的宫装不仅厚重,裙子也还特别长,冷不丁的叫李德倩推得一下,脚下的绣花鞋踩在裙摆上将她自个儿带着扑在九曲桥的栏杆上,手上的雕花漆盒被甩进湖中,胸口也撞在栏杆上痛得发麻。

  李德倩幸灾乐祸一回,瞧见那湖面上飘着的雕花漆盒甚是精致好看,还刺道:“莫不是又勾引了哪个男人,哄着人家给你送宝贝吧。”

  这一会甄真再也没忍住,她捂着胸口站起身来,抬手便朝李德倩的面上甩了一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从前甄真只觉得李德倩这人不过嘴坏,如今瞧着她不仅嘴坏,便是心肝肺也是烂透了。

  李德倩叫甄真打蒙了,连惊叫都忘记了,毕竟这么多年来她同甄真不对付,却从来不见甄真先动过手的。她还没反应过来要打回去,便见甄真又抬手,下意识的便护住自个的脸,却见甄真诡异一笑扯着她的头发便将她按在九曲桥的栏杆上,从李德倩的发髻上抽出一支金簪抵在她面上,恐吓道:“李德倩,你这张嘴脸真是叫人恶心啊,你说我这一簪子下去,会不会顺眼点?”

  李德倩起先还奋力挣扎几下,满头的珠翠七七八八的散落到湖中,这会听见甄真阴寒冰冷的言语,却是动都不敢动:“你疯了吗?你毁了我的容貌你以为你会没事吗?”

  甄真勾起红唇,阴森森的笑,将那冰凉的金簪慢慢的滑过李德倩的面容,不急不缓的道:“反正我已经嫁了,还被你毁了声誉,好好的一生就叫你毁了,这会子破了你的面容,毁你一生倒也不算亏。”

  “你疯了,你疯了……”世间哪个女子不爱惜自个的容貌,李德倩素来晓得甄真不是一个光说不做的人,这会叫甄真吓得瑟瑟发抖,双手撑在九曲桥的栏杆上,尽量不叫自个掉下去,扯着尖锐嗓子的对那些个巴结自个的小姑娘们怒吼:“你们都死了吗?还不快把这个疯子拉开。”

  那些个同她交好却又想独善其身的姑娘儿俱都对视一眼,心中权衡一番,这才不情不愿的拉扯甄真,却又不敢真个用力。

  众人七手八脚的,虽是不尽心,却也有人暗报私仇的,不仅甄真身上叫人掐了几下,就是李德倩也没落到好,一时间九曲桥一片混乱。

  直到有人喊得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打眼一瞧却是太子李天凌,站在不远处,眸中尽是怒火,颈脖上青筋暴起……

  方才还混乱不堪的场面,到得这会却是突然安静下来,几个小姑娘哄然散开,当作甚个事体都不曾发生一般。

  李德倩也趁机挣脱甄真的钳制,见甄真咬着唇兀自出神,当下心一横伸手便用力一推。

  甄真脚下不稳,叫李德倩猛的推这一下却是踉跄后退数步,撞在九曲桥的栏杆上,整个人便往糊中坠去…… 寸寸欢喜引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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