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门斜开着，像是魔鬼张开的嘴，那死者以诡异的角度，倒扣在实木地板上。
全身扭曲！
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大写的“杀”字，但等凑近一看，却又变成了一个“赦”字。
杀与赦。
在案发现场交替呈现，让人毛骨悚然。
房屋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死者衣着整齐，穿的是附近某贵族学院的着装。
文质彬彬，地板上扔着一副昂贵的眼镜，看来是死者生前戴的，大好年纪就这般暴毙，实在教人扼腕。
案发现场位于学府圈中心。
这是一套高档公寓，月租不菲，我抬眼了一圈房屋摆设，屋里干净整齐，除了打开的冰箱，其他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
茶几上就摆着死者的私人物品，鼓囊囊的钱包里，塞满了现金。
“很显然，没人劫财！”
仵作金合欢撕开了一颗口香糖，塞进嘴里，一边嚼糖一边戴手套。
口香糖和尸体，是她的标配。
我则掏出一支烟，屋子里的怪味实在够呛，得用烟味压一压。
吐了一口烟圈，我对金合欢说：“你眼睛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金合欢停下了动作。
凤眼一瞪：“白小天，你永远跟我尿不到一个壶里，怼我有瘾是吗？”
“对不起，我一大老爷们儿当然跟你尿不到一起。”
金合欢有个毛病，工作起来就忘记自己是男是女了，本来可以靠颜值吃饭的她，硬要拼本领。
所以就成了巡捕房里第一仵作！
但凡有命案，必会叫上她。
我叫白小天，一个籍籍无名的探员，每天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在我们这个小城，遇到一次命案如同中了头奖，全巡捕房上下如临大敌。
何况深夜突发？
被我一句怼回去后，金合欢显然不甘心：“要不要，咱俩打个赌，他是不是自杀？”
“你还真有闲心。”
我在尸体旁蹲了下去，金合欢说：“如果他是自杀，你按照死者的自杀方式重新演示一遍给我看。”
我去，这是什么赌，难道要让我学死者来一次自杀之旅吗？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有趣，如果不是自杀呢？”
“没有如果。”
肖啸一脸霸气。
敢情她在下套，让我乖乖往里面钻。
金合欢似乎已经看出死因了，但是还是想让我重新演示一遍死者死亡的过程。
不要跟仵作打任何赌，你赢不了。
她对我说：“每个人的自杀方式都有所不同，但是我们眼前这位，咳咳，有点重口。”
所有巡捕人员都被吸引了过来。
痕迹专家没有找到另外的痕迹，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进出的迹象。
技术专家破解了监控，证明死者死亡前后，没有其他人进入这间公寓，但是从他们提供的视频画面来看，死者在视频里似乎一直都活着的。
技术专家说视频画面还需要深度分析，目前不能证明什么，因为也有很多作假的可能，黑客侵入什么的并非不会发生。
第三组巡捕正在追踪死者的身份，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趁这个空档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金合欢身上。
不知她的初检结果，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新的线索。
听说重口，我下意识猛抽了一口烟，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这小小的一个动作，被金合欢看进眼里去了。
她给了我一个鄙视的眼神，蹲下身，将死者的头掰了过来，面朝上方，当看到死者的面部时，全场哗然。
死者瞪大眼睛，鼻孔扩张，脸部的肌肉一块叠着一块，看起来就像被活生生拉出褶皱来的样式。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从死者的嘴角流出了黄里带红的液体，刺鼻的臭味就是从液体里面发出来的。
每个人的肚子都翻江倒海，不管多么重的烟味，都没有办法将这股味道掩盖下去。
我只感觉到有一股东西强行冲了了喉咙，但是被生生咽了下去，强忍着，看金合欢接下来要干什么。
她掰开了死者的嘴……
“哇！”
现场吐成一片。
死者的嘴被掰开那一秒，就像化粪池的盖子被打开，一股强劲的臭味冲天而起，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幸免。
包括我自己，咽下去的东西再一次吐了出来，那是几十分钟之前刚吃的夜宵。
看着吐成一片的巡捕们。
金合欢就像一个魔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轻描淡写。
缓缓说道：
“死者，男，年龄十八到二十四之间，性情温和，有重度近视，洁癖……”
“死因，胃部被食物撑破，引发心肺衰竭休克，休克过程中呼吸系统堵塞，导致窒息身亡……”
“在死者食道和牙缝里已经发现了某些已经消化的食物成份，包含面食，肉类，果蔬和酒精，尤其牛排比例较重……这些已消化物为轻度稀释，消化程度较轻，无病变和毒素……”
金合欢啪啪啪说了一大堆，通过一个简单初检，她几乎就能看出死者死亡原因和时长，虽然不能精确，但是八成的过程已经被她梳理了出来。
别看这是一个仵作，但是她比神探还要神探。
金合欢分析完毕后，我强压着翻涌的胃酸，作了一个总结。
“按照你的分析，这个死者是吃已消化物撑死的吗？”
金合欢微微一笑：“事实的确如此，回去会做进一步尸检，不出意外，结果不会相差太大。”
已消化物，就是顾名思义的“屎”！
吃这个撑死，还是自己把自己撑死，这种事情无论发生在哪里，都会被人当成是天方夜谭。
但是金合欢就是如此的笃定。
很快，死者的最终尸检结果出来了，跟金合欢分析的，没有丝毫偏差，死者就是吃了已消化物把自己给撑死的。
看起来，这又是一起匪夷所思的自杀案件。
除了案子有些重口味，死者的自杀原因还在调查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可疑之处了。
一夜没合眼。
我刚在办公室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眯一会儿，小明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明是我的下手，也是巡捕房探案组的一员。
他把一份资料放在我面前：“头儿，资料全了，这哥们儿名叫侯浩，今年十九岁，在贵族理工就读大二，家境贫寒……”
“等等。”
我打断了小明的话。
把资料拿起，边翻边说：“家境贫寒的人，能在贵族理工读书，据说这个学校收费不低？！”
“侯浩家境贫寒，但是他自己没少赚钱，因为他搞网络直播，据说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一个寒假能赚几十万……他的学费都是靠这些钱……”
小明说到这里的时候，竟然还一脸崇拜。
这家伙还不是正式工，一心想着当网红赚外快，崇拜网红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问：“他直播什么，来钱这么快？”
“他们喜欢直播别人不敢的东西，实在是有点让人不敢恭维，这个你怎么看啊……”
“吃那些不该吃的东西吗？”
我补充了一句。
小明听完一拍大腿，眼里亮光闪闪：“对了，就是这个……看来这小子为了赚钱什么事情都可以干，真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啊，可惜了啊。”
“真是这样么？”
小明看起来明察秋毫的样子，觉得这个案件可以盖棺定论了。
毕竟所有证据都无限接近自杀。
或者换句话说，死者是作死，活生生把自己给弄死了。
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
闭上眼睛，脑海里迅速转了一圈，案发现场冰箱的样子，再次投入脑海。
我突然一把抓住小明，对他道：“冰箱里没有一样物品跟死者嘴里物质相匹配，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自杀案件，咱们得再回一趟凶案现场。” 开局一千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