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命,苟且偷生。
晏姝不允许自己的生命里出现如此不堪的两个词,而她更不敢相信出自温灼言之口。
“姝儿不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温灼言从她榻便拿起那把长剑,锋利又漂亮,剑鞘上镶满了宝石。
晏姝不会因为他的称呼,或者他一时的温和而忘记了他都做过些什么,总有这种手里沾了不该沾的血的人。
洗不干净。
晏姝挣扎里夺过那把剑,横在温灼言脖子上,眼眶已经通红,“我不是不想杀你。”
而是不能杀,国不可一日无君,她父兄用生命换来的疆土安稳,不能因为两家私欲而山崩土解。
谁知温灼言一点也不怕她,悠悠地向剑刃走了两步,笑道:“姝儿,当年晏沉就是用这把剑砍断了父皇的脑袋,那颗血淋淋的东西从皇位上一阶一阶落下来。”
那种声响,骨头砸在汉白玉地面上,特殊的声响让他睁眼去看,结果与那颗脑袋四目相对。
晏姝五味陈杂,可爹爹吩咐过她,北疆的苦难生活绝不能提及,温灼言的皇位必须坐稳。
鲜血在剑刃上开出殷红的花,温灼言舔了舔那只握住剑刃的手心,那里是一道细长的伤口,晏姝一惊。
“你做什么?”
“疼痛才能让人清醒,朕现在清楚地感觉到,这把剑是不祥之兆,留不得。”温灼言微笑着,一字一顿,全然没有生气的意思,可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无疑是诛心。
晏姝立刻收回长剑护到身后,一步步后退靠到铁笼子上,差点跌倒,“不行!温灼言,没有这把剑,你哪来的皇位?”
爹爹常说,这把剑要退休了,该在祠堂里享烟火。
可温灼言从来不管这些,一掌拍在晏姝手腕,长剑滑落在地,尖锐的响声就好像它砍掉先帝脑袋的那一刻。
果断又决绝,刺骨的寒意迅速爬上晏姝的身体。
随后晏姝被几个奴才拉扯到铸器司,亲手将长剑扔进熔炉,任由晏姝奋力挣扎,跪下来求他,也无动于衷。
“那是爹爹的遗物!你怎么能!怎么能!还给我!”眼泪模糊视线,腾腾的热气从熔炉里冒出来,她甚至能听到冷兵器一点点融化的声音。
就好像让她亲眼目睹,坐实了父兄的死讯。
她早说过这把剑是吉祥物,爹爹带着就不会打败仗,可是爹爹说,把它留在国都,保护最爱的女儿,留个念想。
一语成谶。
“怎么不能?我不仅要烧他那把剑给染染铸成香炉,还要他受万人唾骂,逼宫弑君,你们晏家好大的胆子!”温灼言低吼着,扣住她的脑袋往宫门口拎。
晏姝敌不过他,心里巨痛,温灼言总能刷新她的承受能力,身边连一点点爹爹的味道都没有了,这几天她夜夜梦魇,要抱着那把剑才能入眠。
幻想,爹爹还在身边,一切还回得去。
宫门口,几张半人高的画像张贴在红墙上,上面无一例外的鸡蛋烂菜,还有发臭的墨汁,晏姝脑子一震。
这是什么?画像上那个人!
她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却强迫自己冲上去用身子护住它们。
“晏沉是琉璃国的罪人,该受世人唾弃。”温灼言在一旁朝她笑。
画像上的那张脸,总在她梦里出现,总告诉她要活下来,不要放弃,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把整个琉璃国推入火坑。
可是,怎么能?他保卫的国,怎么能这样对他?
先帝卖国求荣,边疆三年军饷不足,粮草空缺,她知道那样连饭都吃不饱的生活,士兵一个接一个饿死,是这样的暴政下,爹爹才出此下策。 温若故人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