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被打发来监视我,又比我好多少?”她探入衣襟,从心口的位置拿出一团绸缎,慢慢打开。
冰冷的玉石因常年收于心口而温热,上好的羊脂玉,她还记得那年生辰宴,温灼言笑眯眯塞到她手里。
姑娘们都喜欢这个,姝儿要是欢心的话,也顺便喜欢我吧。
她从小习武,算半个粗人,第一次被人送首饰,被人当姑娘疼爱。
白生生的镯子,好像泡了汪淡淡的泉水,流进她心里,足够温暖好久。
“贱人!杂家就算在这里杀了你,也没人在乎,陛下把你当狗养——那是什么?”太监见财眼开,眼珠子骨碌碌地盯着那镯子。
晏姝苍白地勾出一抹笑容,“将死之人,身外财毫无意义,我父兄是为国捐躯,劳烦公公带他们回家。”她说着,小心翼翼地把镯子塞到太监手里。
“拜托公公了,带他们回家。”
温灼言不仁,她没必要守着可笑的定情信物,可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人拿刀剜了一块,血淋淋的。
……
然而一天过去也不见那奴才的身影,晏姝也无法获知外面的情况,只能趴在榻上,拖着无时无刻不在疼痛的身体。
“姝儿真是让朕刮目相看!”低沉又阴戾的声音在门外炸开。
他怎么会来?
而此时的温灼言恰好走进屋内,他看着多日未见的晏姝,却仿佛不再认识她了。
女人面如枯槁,嘴唇干裂起皮,眼底下一片厚重的乌青,丝毫无法与往日美丽鲜活的模样相比。
温灼言恍然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是那样地讽刺,“保家卫国的将军,也会沦落至此。”
分明最想她衣不蔽体成为阶下囚,可真正实现时,温灼言心里五味陈杂。
“拜陛下所赐。”晏姝强撑着残败的身体与他对视。
就算沦为阶下囚,就算破败不堪,她眼睛里那团火依然彰显着主人灵魂的高傲。
星星要掉下来才好看,温灼言最喜欢把完美无缺高高在上的东西扯入地狱。
更何况她竟然想逃!她怎么敢托太监出逃,还把定情信物随意舍人?
她怎么能!
要不是染染发现有太监偷偷摸摸当东西,告诉他晏姝要逃,怕是她已经离开皇宫。
想到这里,温灼言看向晏姝,阴恻恻的笑着说:“朕今日来找姝儿,是送一件旧物的。”
温灼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侍卫,侍卫心领神会,立刻朝身后喊到:“将铁笼抬上来。”
随后伴着轮子滚动的声音,一个庞大的铁笼被推到了晏姝的旁边,晏姝望着眼前铁笼,鼻尖充斥着铁锈和阵阵臭味,被气得浑身颤抖。
“温灼言,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颤抖而沙哑,眼眶也因为这样的羞辱微微泛红。
然而温灼言听到这些话却只是笑了笑说:“姝儿是不是已经忘了被猛兽追逐的滋味?”
晏姝曾误入御花园,不巧遇到雄虎冲破牢笼,若不是温灼言替她挡下,长剑刺穿老虎的肚皮,她早已丧生虎口。
正因为此,年少的一腔欢喜全都赠与了眼前这个总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
时至今日,她也记得小皇子坚毅的眉目,消瘦却温暖的背影。
而眼前杀伐果断的暴君,与当年的少年郎可曾还有半分相似?
没等她从回忆里出来,温灼言直接抓过她领子,掐了她脖子把枯槁的身躯往铁笼子里摁。
窒息,腥锈。
仿佛溺水,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遍体生寒,喉咙里充斥着血腥。
即使这样,她依然咬紧牙关不肯露出一丝软弱,“我倒希望当年丧生虎口,不用亏欠你这么多!”
亏欠。 温若故人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