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这人的言谈举止,穿着打扮上看,严厉是必然的,恐怕自己学规矩的这些日子,是不会简单的了。
有自保的能力,凤茗依倒也不是很担心。只是想想自己的前途,忽然就有点儿绝望。
而她在打量礼仪嬷嬷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莫约是凤茗依以前的职业习惯使然,隐藏的实在太好,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
因此,看过来的目光,也就逐渐变得有几分轻蔑起来。
期间,目光还不住地往她身后偏殿的门口位置瞧,直等到有个小宫女进来,耳语一番,态度才真正带上了几分睥睨的味道。
心里自然明白这是因为什么缘故,凤茗依暗笑不已。尚未正式开口,就已经交手了一个来回。
倒是有趣,如此看来,这位皇后娘娘,倒也是真看得起她。
抿唇一笑,凤茗依收起自己唯一外露的一点儿棱角,努力让自己变得全然无害,微微屈膝。
“如此,就有请嬷嬷多多指教了。”
“好说,王妃不必客气,大家都是奉命行事罢了。”
这一回,那位礼仪嬷嬷,却是连样子都懒得再做,腰身都没有弯上一下。而凤茗依也很快就知道,对方话语中所谓的奉命行事,是几个意思了。
其实宫里的这些礼仪,因为小时候的缘故,她基本上都早就学过,只是生疏了。
只要稍微提点,再加上练习,并没有什么问题。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故而之前想到这事儿,凤茗依忧虑归忧虑,实际上心里从未真正担心过。
然而,她却漏算了一件事情。
历来规矩礼仪这回事儿,就没有那么多的绝对。若是往浅了说,只要不出错,便没有问题。
可若是要往深了说……
以前她是不知道,可是等正式开始,不过才堪堪过了一个时辰,她就已经知道了。
这位嬷嬷也是手段独到,一上来就让她练习下跪。
念着或许自己果真不足倒也罢了,只是在头顶着水盆,足足练习了上千遍,跪到膝盖都没了知觉,却还没能让对方满意,这点就有些不大能忍了。
尤其,还是当着一众宫人的面儿。
也不知道是为了留着做照应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殿内除了她跟那个礼仪嬷嬷,还有七八个宫人。
有太监有老嬷嬷,各个都是五大三粗的样子,让凤茗依丝毫不怀疑,倘若是自己露出丝毫的不满,想着要不配合时,这些人就能二话不说冲上来。
后果,自然是不用猜。
其实实际上,这些人,也未曾被她看在眼里。若是对手,未必就能落得了下风。只是她既然已经出现在了这里,就只能咬着牙,忍了。
在这宫里,这京城之中,更甚至是这天下,能被她在乎的人,已然不多。而那些人,即便是自己就这么出去了,也绝对牵连不到。
然而,却还有一个宫云歆在。以救命之恩所求回报,她还能如何?
只能认了。
好在,比这更加艰难难熬的都经受过了,这么点儿程度,倒也没有什么。无非就是这些日子锦衣玉食的养的身体娇贵了,才会觉着倦怠罢。
自嘲一笑,沉着一张俏脸,在那位礼仪嬷嬷略带得意的眼神中,凤茗依再一次跪了下去。
然后静静地等着,对方开口说腰挺得不够直,眼睑垂的不够尊重,让她重新再来一遍。
结果没想到,半响都没有动静。
难不成对方终于良心发现,肯放过自己了?
保持着下跪的姿势,略略抬了一下眼角,凤茗依这才发现,殿内的气氛有那么几分古怪。
视线中的礼仪嬷嬷严肃中带着几分尴尬,意外中和着几分强撑的底气,总之看上去,十分的复杂。
至于其他人,虽然并未出声,可是却在第一时间跪了下去,以头触地,半点儿声音都不敢出。
因为脑袋上还顶着一个铜盆,里面盛着水。为了避免自己变成落汤鸡,凤茗依自然没法回头。
好在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子阴沉的气息,从身后殿门口的方向传了过来。
带着几分陌生,却又有那么些个说不出来的熟悉。
那一瞬间,她忽然心一定,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恐怕她的耐性耗尽,就只能揍人了。按理说,经历了这些年的波折,她也并不是那种不能忍耐的人。
只不过过去心里有了依仗,潜意识中有了依靠,前面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竟然也变得那么难熬了起来。
轩辕逸诺说,让她等他,他很快就来……
在凤茗依看不到的背后殿门口,一身锦衣的轩辕逸诺正站在那里。眼神略带寒凉的煞气,面色微沉,在胸前五爪金龙的映衬下,整个人带着一股子迫人的威严气息。
一步步走来,似乎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下都踩在那些宫人们的心头上。
一一扫过地上的人,直看的一个个脑袋抵在地上不敢抬头,这才慢悠悠地出声。
“适才路过未央湖的时候,本王的扳指不小心掉在里面了。你们几个,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过去,替本王捞上来。
记着,那是本王心爱之物,若是没有结果……那就自己掂量着看。”
此言一出,凤茗依明显看到那几个宫人隐隐有了发抖的架势。都是在宫里面混着的,哪里还能听不出来,这分明是要折腾人的架势?
不能没有结果,就是必须得捞上来。一日没有就两日,两日没有……白日里还好,这等天气,若是入了夜……
光是想想,就觉酸爽。
可惜,在绝对的权利面前,别说是质疑,就连多问一句的权利都没有。明知道这是死路,却还不得不唯唯诺诺地应下,鱼贯而去。
对此,凤茗依倒是保持了沉默。
倒不是因为那些人之前的态度而迁怒,而是想着,指不定轩辕逸诺此举还别有深意,未必全就是因为她的缘故。
自然不好多言。
对此,即便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轩辕逸诺也并未多言。
缓步过去,先是亲自动手从凤茗依的脑袋上取下了让她脖子都有些发酸的水盆,这才转头,淡淡地扫了眼那位礼仪嬷嬷。
殿内的其他宫人已经走光,只剩下她一个外人。本身就是深宫妇人,见识有限。
哪怕是手段再怎么厉害,可是面对着真正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煞神,还是禁不住心慌胆怯,冷汗直冒。 姝色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