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任务,什么报恩,什么帝王之争,在自己的性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去他的云歆宫!
心中的惶恐被无限放大,一股子冲动袭上脑海,颇有点儿不管不顾的架势。
难受的凤茗依胸口憋闷,扭头就跑。
自然是跑不了的,尚且没挪动几步,就撞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即便是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眼中一厉,没有任何犹豫,凤茗依挥手就朝着对方的脖颈间抹去。
指尖的一点微凉的刺目,闪烁着幽蓝的光芒。看的轩辕逸诺瞳孔一眯,快速锁住她的手腕。
将人锁在自己怀里,迫使她转身,背对着自己,继续看着屋中的一切。低沉的嗓音,仿若是带着某种诱惑,缓慢地在凤茗依耳边响起。
“依儿,莫怕。此处本就是你的屋子,不必逃。都说了万事有本王在,往后,你都不必害怕了。”
她的屋子么?
明明不是了的。至于害怕,难道他不知,让自己真正害怕的根源,就是他么?
适才一时不查,被对方钳制了个彻底。所有的招式皆被锁死,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骤然而起的勇气,也在这一字一句间被慢慢消解,长长的睫毛一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云集在眼底的一滴湿意,就那么直直地跌落了下来。
或许也是因为多年不曾掉过眼泪的缘故,这会儿这滴,格外滚烫。落在轩辕逸诺的手背上,令他手臂蓦然一紧。
却依旧没有任何要松开的迹象,依旧固执地自背后拥着她。
“依儿,当年,本王并非真心赶你走,只是那时候年少轻狂一时冲动。不过本王发誓,后来的事情,绝对没曾料到过。”
若是料到凤家会那般狠,若是料到他的依儿后来,会受到那么多的伤害那么多的苦,当初又怎么会舍得?
“这些年你留在此处的东西,都未曾动过。当年上战场之前,本王总是想着,或许等到本王回来,你便已经在此处等着了。
未曾想……这些年,苦了罢?对不起……逸哥哥跟你道歉,你就原谅逸哥哥这一回,好不好?”
说话间,将头埋在凤茗依颈间,嗅着那份陌生而熟悉的清香,声色之中,是浓浓的眷恋。
“其实初见那日的那一刻,本王便想着,要好好抱抱你。又怕吓坏你,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好了,你就在这里,就在本王的怀里。
依儿,这么多年了,本王好想你。你可曾……也思慕过本王?”
思慕么?
自然是不曾的。这些年,她都想着要怎么活下去了,残酷的环境下,谁还会眷恋一份,早就烟消云散的情谊?
至于初见时不敢唐突,未见得吧。年少轻狂?当真是个好理由。
因为背对着对方的缘故,轩辕逸诺说这番话时候的表情,凤茗依并无法看在眼里。
只是听着那些宛若深情款款的解释,多听一句,她的意识便多清醒一分。
至少,是不会再冲动了。可若是感动,也好像没有。
大约真的是这些年经历的多了,看的多了,心肠已经足够硬了罢。
知道全然无用,也不再挣扎,就那么任由对方抱着,一动不动。
至于轩辕逸诺想要的答案,自然是没有的。没有想要说话的打算,根本没有依着他的意思,想要回忆往昔的意思。
其实如今的一切,也算还好。
唯独因为对方脑袋搁在她肩膀上的动作,一呼一吸之间所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那种酥麻的陌生感,让她十分不适。
忍不住就皱着眉头小小地耸动了一下肩头,以示抗议。
大抵在轩辕逸诺的认知里,这还是旧日的温柔,却忘记了一经别年,一切早就已经是物是人非,纵然果真是温柔,也应该已经隔世了。
许久没有等到回应,别说是自己想要的,就连一个否定的,都没有。
若不是真实的触感,还有耳边有些不大正常的呼吸声,轩辕逸诺都要怀疑,自己怀中的人儿,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可惜那份无法忽略的僵硬还是在提醒着他,并非如此。
应该是,还未被接受罢。
真是失败,算起来,他活了这么些年,曾经现在的所有温柔跟耐性宠溺,全部都给了一个人。
无奈收获甚微,这漫漫追妻路,任重而道远啊。
果然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这个道理,并不是在任何事情上都很管用的。倒也不忍心继续逼她,在心底微微叹息一声之后,还是松开了手。
直起腰身握着对方肩膀让她转身的同时,脸上的沉重也在一霎间消失的一干二净,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
“依儿,参照你小时候的样子,本王还替你拟了一幅画像。过去看看,看看像不像?”
经过他这一提醒,凤茗依这才发现,另外一旁的书桌上,的确是多出了一方红纱。
下面,是副画卷。
随着她的视线,轩辕逸诺抬脚走过去,伸手揭开了那方纱。而后抬眸,目光殷勤地看着她。
略一踌躇,凤茗依还是没有挣扎,跟着走了过去。尚在几步之外,目光所及之处,就看到桌面的画卷里,一名女子跃然于纸上。
熟悉的脸,熟悉的眉,熟悉的眼,正是她每日照镜子时,里面的模样。半分儿差别都没有。
也足以看得出,轩辕逸诺的好画功。
还有上面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处理的极好,浑然天成,就好像她人就站在那里,照着画的一般。
半点儿都不像是他所说的,只是按照旧时的模样,臆想出来的。
只是,当细细一看,视线落入画上那女子的眼神,凤茗依就知道,到底还是不同的。
灵动而调皮,似乎一个抬眸间,都能散发出令人心悦的狡黠。这绝不会是自己的眼神。那份天真跟轻松,早就已经丢了许久了。
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是缓缓松动。嘴角甚至勾了勾,虽说并没有什么温度在里头,可到底看上去还是有了笑的样子。
“多谢王爷,此画臣女……臣妾很喜欢。承王爷牵挂,臣妾心生感激。好在这几年多得义父照顾,虽无王府荣华,倒也还好。”
横竖她现在人都已经在王府了,再坚持什么,不过是徒增笑话罢了。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还不如大家都过的舒服一些。就是一个称呼而已,才刚刚出口,就被她很会审时度势地给改了过来。
并无半点儿不适。
只是她这话,还是让轩辕逸诺抚着画中人眉眼的手指,不其然地僵住。
半响之后,唇角微动。 姝色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