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妾身在家庙为姐姐伺灵,一月之期尚未到达,按理说不该私自回来。无奈听闻芳华的腿再次受伤,而且往后恐会不良于行,我这个做娘亲的实在心疼的紧,一时忍不住就没顾得上规矩。
若是老爷要因此怪罪,妾身也没有话说。就算是去大小姐面前磕头认错,妾身也认了。只求能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让妾身先去看一眼女儿,再另行定夺。”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倒是也让人动容。再加上她出发点是为了女儿,倒也情有可原。
多少也是陪伴多年的人,凤豪宇最后还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软下了语气,没有继续计较下去。
“好了,好好的你这又是做什么?回来就回来了,想来茗依也不会为这么点儿小事跟你计较。至于芳华……有府医看着,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了。
今儿个太晚,想必她也已经歇下,就别过去了。你且先好好歇着,诸事回头再说。”
虽然嘴上说着关切的话语,可是所表现出来的,又哪里有丝毫的关心?
而且在提到女儿的时候,凤豪宇口中的冷淡,荆氏又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
只是到底心虚,别说是争辩,就连半个字,都不敢多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就那么甩袖离去,暗暗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
这么着急着就离开,连多一句的宽慰话语都懒得应付,是又被哪个妖精勾去了魂儿?
这才离开几日,怎得一切就要有种脱离掌控的架势?
这让她怎么甘心!
口中发苦,却什么都不能说,是能咬牙忍了。随着眸底的阴色越发聚集,荆氏人倒是冷静了下来。
再开口时,已无丝毫面对凤豪宇时候凄凄惨惨的悲伤,反而透着那么骨子凉意。
“来人,让厨房去炖碗汤,问问今晚老爷在谁的院子里,给送过去罢。”
说完之后,将将起身。眼中透着几分阴沉,也没理会丫鬟的服侍,转身进了内室。
适才哭的太过用力,眼睛有些疼,莫约是红肿了。想着,就凑到镜子跟前去细看。
结果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惨白如鬼的脸。
“这……这……”
猝不及防地被自己镜子中的影像给吓到,荆氏瞪着一双充满惊惧的眼,完全就是一副看到鬼的骇然。
难怪……难怪适才老爷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是那样一副表情,就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那个薄情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不嫌弃?
这么多年苦心维持的形象,竟然就这么给生生毁了,结果想要的怜爱没得到,反而失了恩宠。
越是想,一颗心就越像是被滚烫的烈油煎熬似的,苦楚的紧。不过在看到有人跟进来,目光落在对上那张低眉顺眼的脸上时,眼底的愤恨,又一寸一寸地收了起来。
表面看上去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地开口。
“水仙啊,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主子生气,下人讨不了好。听到问话,被点名的丫鬟头皮一紧,腿脚下意识地就软了一下。
“回……回夫人的话,已经三年了。”
闻言,荆氏口气更淡。不过眸底,却是阴测测的寒凉。
“嗯,三年了,的确是时日不短。这么长的时间,夫人我最在意什么,想来你也应该很清楚了罢?”
最看重的,就是容貌。尤其是,在自己夫君面前的容貌。
这丫环跟着自己从家庙一路回来, 将她所有的形象看在眼里,竟然都没想着要提醒一声?
这样的奴才,留着还有什么用?目光沉下去,看着对面的人,荆氏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三年的时间,足以看到很多事情,也足以了解一个人的性子。
就算不是全部,可也差不多了,随着荆氏问出这话,再对上她的眼神,叫做水仙的丫鬟头皮发紧直觉不妙,连多余的话都不敢再接,当即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径自磕起头来。
一下一下,全部都实打实地砸在地板上,“咚咚咚”的声音十分实诚,没过一会儿,就头晕眼花。
可是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更加不敢抱怨。只是压抑着恐惧的啜泣,低低求饶。
“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能及时提醒夫人,是奴婢有眼无珠。请夫人责罚,请夫人饶命。”
放过,是不可能的。责罚少不了,只求能不要丢了性命。
这丫头,倒是个聪明的,也是迄今为止,荆氏用的比较顺手的一个。
真是可惜了。
暗自想着,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之中,竟然就蹦出了那么几分怜悯来。
“放心,好歹也伺候了我这么长时间,不堪功劳看苦劳,我怎么也不会要了你的性命。只是……有眼无珠么?这话说的好,既然如此……”
听前面那些话的时候,丫鬟还隐隐透出几分奢望,盼着只是打她一顿板子,也就作罢了。
结果随着后面那话出口,人一下子就如坠冰窖,被冻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不说,甚至就连荆氏后面的话语,都听不大清楚。
等到反应过来再想求饶,一左一右已经站了两个婆子,二话不说地夹了她就往外走。
再想着要挣扎,已经是没有了机会。
等到料理了丫鬟,荆氏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另外一边。今夜她的心里窝着一口恶气,若是不能找个法子发泄一些,怕是要被活活憋死。
偏生这一个两个的奴才,平日里看着都挺精明,结果在关键时刻却个个犯糊涂,可惜了她多年的培养跟倚重!
一想到导致自己回来的根本原因,她就气的恨不能活活咬死个人。
是以,这一回望过去的目光,就连假装的平和都没有了,全然是冷冽的冰霜,像是要直接冻死个人。
“徐嬷嬷,你跟着我,又有几年了?”
有了前车之鉴,谁还不知道这句话后面,等着的是什么?
徐嬷嬷这边,也是憋屈。小姐那边丝毫劝不动,本来有满心的话语想要说,就等着荆氏回来了。
尤其是关于二小姐做下的那些个事儿,更加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再加上去送信的小厮莫名就不见了踪影至今未归,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都没能安然的时候。
结果谁知道,轮到她了,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情景。
登时心下一紧。
“夫……人?” 姝色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