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进门,还未行礼,首先迎来的,就是拍桌子的响动。
“啪”地一声脆响,动静可是不小。继而,就是当头一喝的怒吼。
“孽障!为父说话竟敢阳奉阴违,可是觉着我奈何你不得?你且别忘了,纵然有逸亲王护着,可你现在到底还只是我凤家的人,就算如何,那也是我凤家的家事!
还有板责管家,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儿家家的,下手怎得就那般狠?倘若传将出去,坏了名声如何使得?
还有什么开祠堂的话,是你一个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如此忤逆,可是要作何?
莫不是嫌这家里面不够闹腾,非要搞得乌烟瘴气才行?”
嗯,可不就是这样?倒是这番话说的,还挺硬气。
听的凤茗依暗自点头,还由不住点评,倘若他一直有这份气概,说不定自己想要闹腾的心思,纵然再怎么不甘,也不会有那么强烈了。
可惜,偏偏只是假象罢了。
明知这一点,她自然是不乱。心平气和地听着对方劈头盖脸的怒骂,等到凤豪宇口干舌燥开始喝茶了,才眨着一双充满无辜的眼睛装可怜。
“父亲的责备,女儿自然是不敢有所反驳,理当悉数受着。无奈纵然有孝道二字,可是忤逆之罪,却是决决不敢冒领。
如今既然父亲问罪,也扣了孽障的帽子下来,便请一并告知,女儿到底做错了何事?
如此,就是受罚,也是心甘情愿。”
“你!”
乍然之下听到自己这个女儿竟然打乱了自己的计划,白白在马车里面杵了两个时辰,却没乘机同逸王拉近关系,让他更添几分不舍,凤豪宇就懊恼的不行。
结果哪知道她竟然还能干出过王府而不如的事情来?
这也就罢了,想着要责问,遣人去找,结果她愣是将人给打了。这还不算,随即就有荆氏红着眼圈找来。
他是聪明,可并不代表脾气好啊。
哪里受得了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当即就暴怒了。
如果不是看在凤茗依那张脸还有用,还得给轩辕逸诺看的份儿上,他的巴掌早就控制不住抽了上去。
哪知一通责骂下来,对方非但不知罪,竟然还在这里假装无辜?
刚刚压下去的暴脾气,就那么腾地给再次窜了起来。
这一次,也是被气糊涂了,他到底还是没能管得住自己的冲动,一扬手,掌中的茶杯直直就朝着凤茗依兜头兜脑地砸了过来。
眼中锐利的寒芒一闪,凤茗依轻轻松松地侧身避过,衣裙上连滴水渍都没有沾上。
垂眸看着地上的一堆碎渣,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做出自残的愚蠢行为来,没有一脚踩上去。
毕竟怕疼,苦肉计什么的,并不适合她。
而这一切,她都做的风淡云轻。包括往旁边让了让的小动作,也带着几分随意,毫无慌乱感。
而那一幕看在凤豪宇眼中,却让心里陡然有了几分怪异。
更多的,却是后怕。
也是气急了,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这会儿反应过来,才惊觉幸好自己扔偏了,没有真的砸到女儿那张脸上。
不然……
庆幸至于,怒气仍在。不过经过这么点儿小插曲,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不理智了。
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凤茗依这才悠悠开口解释。
“听父亲适才话里的意思,可是在责怪女儿没有去逸王府?”
“亏你还知道,有脸说!”
自然不好意思明说,不仅如此,早在宫门口的时候,便派了人在监视着。好在有这个把柄,凤豪宇也算是理直气壮。
“为父且问你,你之前是怎么答应的?怎的转眼之间就不作数,可是觉着为父好糊弄不成?”
“自然不是。”
眨着眼睛,凤茗依眸色平静。甚至,还带着那么点儿不甚明显的幸灾乐祸。
“因为是王爷说,天色已晚不太方便进去,恐坏了女儿名声,才差了人送了女儿回来。”
“什……什么?此话当真?”
“自然。况且王爷说了,日后还有长长久久,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历来假作真时真亦假,这真真假假的,除了当事人之外,又有几个外人,能斩钉截铁地否认?
而且她这也并不算造谣,有些话,轩辕逸诺是真的说过,并不是纯粹在背锅。
是以,肯定的时候,凤茗依目光那个真诚。反倒是让凤豪宇气势一顿,有些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所谓的王府一游,本就是给他的台阶,似是而非。
之所以一定逼着女儿过去,也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的缘故在里头。
之前只以为是这个重新回来的女儿不配合,现在听到是人逸王的意思,而且话说的也很有几分道理,倒是不知道要继续说些什么好了。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会在意一时是不是能够朝朝暮暮?
只是这样一来,就显得他刚开始的那番话,有些尴尬了。
面对着后辈,认错那是不可能的。掩饰着咳嗽了两声,再开口时,凤豪宇的语气已经相对柔和了一些。
“既然如此,倒也罢了。只是管家又是怎么回事儿?他本就是奉命办事,你责罚他,可是对为父有何不满之处?”
“自然不是。”
就算是,也肯定不会这么傻的明说。
勾出一抹看上去十分勉强的笑意,凤茗依收敛眼神,显得十分难受。
“父亲说奉命行事,那威胁要对女儿动用家法,也是您的意思?”
“怎么可能!”
“可是这却是管家亲口说的,当时在场的,不仅有女儿,女儿的丫鬟,还有这府中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冤枉了他去?
再说了,想必王爷对女儿的态度,父亲也是看到了的。若是得知女儿在府中被一个下人那般对待……父亲只道是女儿狠心,怎的就不想想,其实女儿那般做,也是在救他一命?”
“额……”
这种联想暂时稍微有些远,凤豪宇倒是真的不曾顾忌到。
此刻听着,心里竟然也觉着有几分道理。
“如此,倒的确是他该打。以奴欺主本就是罪大恶极的事情,依儿处理的这般简单,倒是过于仁慈了。”
“父亲能理解就好。”
从恶毒到仁慈,不过就是几句话的时间罢了。到了此刻,凤茗依是再没生出什么别的感慨,毕竟也已经习惯,完全适应。
反倒是眼前这个变脸如翻书的人……
既没有被责骂时候的难过,也没有被冤枉委屈。平静这一张俏脸,凤茗依抬手拿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神情之中略见疲惫。 姝色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