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下了台,抬头看着灯光下的两个人。
我不知道蒋飞逸和薛佳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时隔了起来才真正迎来两个人的婚礼,但是我相信,蒋飞逸的生命中,薛佳颖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而如今,他的生命终于完整了。
我真的很讨厌蒋家人,如果不是蒋豪生,我妈妈不用这样,我也不用这样,我外婆甚至可能不会那么早就撒手人寰。
可是如今,我突然之间发现,恨太累了。
“瑶姐,有没有一种,很想结婚的冲动?”
林照峰突然凑了过来,我侧头看了他一眼,直接了当:“没有!”
他脸色滞了一下,偏开头没再说话了。
听说他把那女同事追到手了,少年刚热恋,当然是憧憬着呢。
可是感情这回事,天知道会怎么样发展。
蒋飞逸的性格就是闷骚型的,站在台上也没说什么,但是听着从他口中对着薛佳颖说出来的“我爱你”,我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有些人经常将这三个字挂在嘴边,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吃饭没”一样的价值;而有的人从来都不说,等那一天听到了,你才会发现,那昙花一现的一瞬间,足够抵过人任何的情话。
感情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表白的方式千千万万种,最劣质的就是满口的情话却口不对心;最上等的是细密的渗透,偶尔的一两句情话,便足够成为两个人之间回忆的经典。
两个都不是擅长表达自己的人,台上也没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诺言和情话,绵长的一吻却足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两个人之间不可言说的情感。
林照峰的女朋友也来了,只是胆小,不敢见我们,安安静静地坐在远远的一桌。
我也没留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照峰人不见了,剩了我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站着。
已经当过一次伴娘了,自然是有经验的。
礼成了之后就得敬酒了,比起赵苗他们那时候的阵仗,蒋飞逸跟薛佳颖的婚礼倒是没有多少人。
空空落落的桌子,也就是摆了十五桌,大多数都是蒋飞逸在生意上比较相熟的人。
我跟在他们后头碰酒,韩家人基本上都来了,韩默跟韩清还有他爸妈坐一桌。
看到我的时候韩默直接站了起来,要不是他妈摁着他,估计他直接就冲过来把我给拽走了。
我就看了他一眼,笑着跟着敬了酒,就到下一桌了。
韩清看着我欲言又止的,但是他向来都比韩默有分寸,也向来都不会让我为难,所以我不担心他会闹事情。
蒋飞逸这人气势特别大,也没几个人敢灌我们酒的,比起上一次做赵苗的伴娘,这一次轻松多了,也没喝多少。况且薛佳颖本来就是个能喝的,基本上都没有要我给她挡酒,一路下来,我们四个人都还是脸色正常的。
敬酒也没敬多久,一个小时不到就完了,但也累得很,只是比起上次当赵苗的伴娘,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远远看到林照峰跟他的女朋友,两个人不知道在争执什么,我本来想过去看看的,但是脚步刚走了一步,想想还是算了。
蒋飞逸对我向来都是用完就扔,伴娘的作用完了之后就不管我了,自己牵着薛佳颖就走了。
我还穿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呢,躺在沙发上根本不想起来。
可是我一想到韩默在,我就不敢再继续瘫下去了,还是赶紧找林照峰或者蒋晶莹回去蒋家比较靠谱。
但是我没想到蒋飞逸这心偏得这么厉害,新娘子不在了,保镖立刻就撤了,我刚站起来,韩默就进来了。
他倒不是冲进来的,一步步走进来的,脸上的神色难得得有些疲倦。
韩默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把门给关上了,拉把安全锁给下了。
我刚从沙发上站起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脚下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磨得我的前脚掌辣辣的疼。
“伴娘?”
他扯了一下领带,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隐晦不明。
我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却发现我根本就退无可退,身后是墙抵着沙发,我要退的话,只能坐在沙发上了。
我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过来,脸上的表情也一点点地耗尽了,直到最后,我发现我竟然能够平静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领带松了之后那衣领的扣子就掉了出来了,开了两个纽扣的衣领露出他胸前的肌理。
我知道韩默一向都很注重自己的,他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可是人却保养得跟二十三岁一样,这跟他去运动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我的力气也争不过他,认清了这个事实之户我不再反抗了,也不跑了,就这么看着他。
从那一天晚上他把我扔下江之后,我发现我对韩默这个男人,死心死不完,但是却也再也翻不起半点的涟漪了。
“蒋飞逸结婚了,你当伴娘?”
他有重复了一次,领带被他从领口抽了出来,直接摔在一旁的沙发上:“傅瑶,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痴情的时候?!你特么的他都结婚了你还去当伴娘!”
我皱了皱眉头,知道他误会了我跟蒋飞逸之间的关系。
要是放在四年前,我必定还会解释的,可是如今,没必要,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上一次我嘴贱的下场已经很记忆深刻了,这儿不是临江,他不能在把我扔在水里面让我感觉到绝望了。
可是韩默的本事大得很,他有的是办法让我生不如死。
我还是没开口,我知道我一开口就招祸,赵苗早就说过我这张嘴惹事情。
我也知道我这张嘴惹事情,所以我现在一句话也不说。
可是显然韩默一点儿都不满意,看着我眼底的怒意又开始浮现了:“你特么哑巴了是吗?”
我忍不住皱了一下眉,抬腿将脚下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甩了出去,然后再抬头看着他:“说什么?”
没了高跟鞋之后,我和韩默之间的身高差距就十分的明显了。
我的身高不算矮,但也不高,站在起码一米八五以上的韩默的跟前,二十多厘米的差距让我不得不仰头看着他。
他看着我突然之间笑了一下,然后一边笑着一边往后退,那桌面上放着一些红酒和饮料,他弯身直接就那把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了:“蒋飞逸结婚了你特么的给他当伴娘!傅瑶,你怎么就这么贱?!”
他说着,拿着一瓶红酒,直接就往一旁的墙上砸了过去。
我怔怔的看着,突然就想起那七年前,我拿着红酒冲进去包厢砸他的情景,也是这般的,用尽了力气。
那迸出来的红酒直接就将那白色的墙纸给染上了酒红色了,一点点地沿着墙流下去的红酒就跟当初韩默从脑袋上一点点流下去的鲜血一样。
我突然也笑了一下,看着他,声音没有半分的起伏:“对,我就是贱,要是不贱的话,当初就不会爱上你的,韩默。”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跟前承认我爱过他,他看着我好像愣了一下,手上拿着的残留红酒瓶随着他手上松懈的动作“嘭”的一下直接摔在了地上。
韩默抬头看着我,我没说话,他就这样看着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之间上前按着我的肩膀,直接地把我摁在沙发上面。
我眼睛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直到他开口:“你说什么傅瑶?”
我今天能这么平静地把话说出来,就是想跟他做一个了断。
对,了断。
而不是像从前一般,歇斯底里,却也藕断丝连。
我直直地看着他,将刚才的话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次:“我说,我就是贱,如果不贱的话,当初就不会爱上你的,韩默。”
曾经我在他的面前就像是那被尘埃掩住的残叶一般,看着他身边的徐冉从来都不敢开口承认自己爱他。
我怕,真的怕。
从我爱上韩默的那一刻,我就无比的害怕。
害怕看到他唾弃我的感情,害怕他又用那样讽刺而嘲弄的表情看着我,然后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傅瑶,就你,也配爱我?”
我知道我不配,所以我从来都不说。
如今我说了,因为我累了。
“傅瑶,我说过,你说谎的时候瞒不过我的!”
他看着我,双眸倏然又冷了起来。
我只觉得好笑,直直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的:“那你看看,我说谎的小动作,有做吗?”
他看着我整个人僵了一下,门外突然之间传来敲门声,接着是蒋晶莹的声音:“瑶瑶,你在里面吗?”
我眉头动了一下,看着韩默,突然之间想大笑,可是我却发现我笑不出来,眼泪从眼睛流下来,却比任何的一次要灼热,就好像浓硫酸腐蚀一般。
我抬手推开韩默,起身重新穿上高跟鞋,走到门口,拉开安全栓,手摁在门把,没有回头地开口:“韩默,我爱过你,但是现在,我不爱你了。”
说完,我抬手拉开了门,抬腿走出去。
从此以后,也走出这个叫韩默的男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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