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牾驷，原名牛五四，生于1919年5月4日。战争年代出生于江苏新阳县农村，后在求学期间被抓壮丁而送到GMD部队，因年龄小，又有一定的文化知识，就被送往四川新都黄埔军校继续学习军事知识。

　　“在校期间，秘密加入了地下党组织，后一直为党搞地下工作。因工作需要，把原名牛五四改成了牛牾驷，沿用至今。

　　“全国解放前后，牛牾驷一直在益县、灌县、等地从事革命工作。为方便工作，先后有过账房先生、商人、及煤矿管理者的身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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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到爷爷的简历写得这样简单，牛开放简直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位一百岁的老人，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并且在新中国的建设时期贡献了青春与热血的人，难道短短的几百字就能概述其一生么？

　　这背后的故事还有多少呢？

　　牛开放看着父亲牛建国，眼里的疑问一层又一层，就如同层峦叠嶂，云遮雾绕一般，他分明读懂了父亲同样的疑惑。

　　牛开放再看向爷爷时，从他一脸的皱纹里，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六七十年间，一个老人以坚挺的身姿如何走在暴风骤雨之中，又是如何永远不向任何困难低头的高贵姿态。

　　牛建国也是第一次在查阅父亲的档案时看到这么简洁的生平简介。他不知道父亲那紧锁的一个饼干铁盒里究竟还藏着一些什么样的秘密。

　　是伤？是痛？

　　是喜？是忧？

　　抑或是一些牛牾驷从来都不愿意说起的那些鲜为人知的历史。

　　不过，牛建国始终坚信，对于父亲过去的故事，除了光荣肯定就是说不完的奉献。

　　牛建国看着父亲沧桑的脸，有许多的话想问，可一时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想着父亲一直在回忆解放前他老家的哥哥姐姐及众侄儿男女的事儿，他突然想到一个最重要的话题。

　　“爸，你还记得你当年是怎么样被抓的壮丁呢？你不是说你当时在学校读书么？怎么抓壮丁的人就敢到学校去抓人么？”

　　牛开放也对这个问题来了兴趣：“就是啊，爷爷，我听说那个时候抓壮丁也是有规矩，什么三丁抽一，五丁抽二，不愿意去当兵的就花钱请别人替自己去当，是这样的么？”

　　牛牾驷笑了笑说：“虽然说规矩是人定的，但是又有多少人是真正遵守规矩的呢？在那个时候，由于多方面原因的影响，还有多少人愿意去当兵呢？要不然怎么会出现抓壮丁的事儿呢？”

　　牛建国眉头一皱：“爸，你讲你们老家的故事时，只说你被抓走了，却并没有说到一些细节，包括你家里人甚至到解放初期都并不知道你到哪儿去了，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这里面的故事可就多了，听我慢慢讲吧。”牛牾驷叹了口气，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牛建国、牛开放、牛苏梅、牛佳芝都静静地坐在他旁边，听着他再一次讲起那些久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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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牛五四在瑞华与三姐的帮助下，去了城里读书。

　　在学校的那些日子，牛五四和同学们学习知识的同时，也关心着国家大事。

　　可是由于牛五四年龄小，个子也挺矮小，看到别人同学有人去当兵报效国家时，他心里还是盼望自己快些长大，好上前线去打鬼子，替国家和人民出点力。

　　牛五四清楚地记得他和两个同学被抓那天的情形。

　　那天，学校不上课，他们三个同学相约到乡间玩儿。

　　汪远生比牛五四高半个头，但也瘦弱得像根竹竿。爱说爱笑，好动的他喜欢替同学打抱不平，哪怕是他明知斗不过对方，他也不会轻易就放弃替朋友出气的机会。

　　而另外一个同学柴明风虽然看起来比他们两个胖壮，但胆小怕事儿的他就连说话都不敢过于大声。平时和大家一说起当兵打仗报效国家时，他总是不言不语。

　　别人问柴明风有什么样的理想时，他总是苦笑着说：家里有老父老母和几个兄弟姐妹，他可不愿意离开他们。

　　牛五四没有因为别人嘲笑柴明风而与他疏远，汪远生也不是那种欺负弱小的人，相反看到柴明风孤独而无助，他们三个还成了比较要好的朋友。

　　到乡间去玩，三人也策划了有些时日了。可是这天三人刚离开小城，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已经被人跟踪了。

　　三人刚走到一片小树林里，立刻就被追上来和几个人捆了个严严实实，嘴里塞着布，又蒙上了头，然后送到了一个地方，关在了一间漆黑的屋子里。

　　他们三人被关进去时，屋子里已经关了四五个人。从他们的对话里，牛五四这才明白，他们是被抓了壮丁了。

　　由于大家相互并不认识，牛五四他们三个人年龄还小，也不敢随便就与人说话。又过了两天，又抓进来了四五个人。

　　他们所有人都被告知：你们去当兵，是光荣的，而且你们的家里人还会拿到补偿的。到部队去，有吃有穿，不会亏了你们的。

　　晚上大家睡不着的时候，就有人说起他们所知道的抓壮丁的事儿。

　　其中一个人说：他们村里有一个叫李老六的小伙子，五六岁上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带着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生活。靠在地主家租点地来种以维持生活。一年多以前，李老六出门挣钱，被抓了壮丁。

　　抓他的人是村里保长的狗腿子。抓到他以后就直接被送到了县城里，告诉他说他家里人会因此得到三石二斗米的补偿。可是村里人都知道那补偿是被狗腿子们给吃了，李家并没有得到一粒米的补偿。

　　今年年初，李老六在战场上受了伤，被炸断了一条腿，就被送回了家里，他这才知道家里不但没有拿到补偿，父亲还被保长他们一伙人吓死了。

　　李老六气不过，就与两个兄弟去找保长讲理，却被一顿毒打后，扔到了河里喂鱼去了！

　　听到这些，牛五四他们三个学生娃吓得大气不敢出，可是又实在是没有办法，既找不到认识的人往家里送信，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又过了一两天后，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们十来个人吃了一顿饱饭后，就被押解着走出了那间黑屋子。

　　由于不知道是被关在什么地方的，更不知道会被送到哪儿去，所有的人都只能乖乖地跟着指令走。

　　押解他们的几个兵又是那样凶狠，不但不允许他们交头接耳，甚至还打骂他们，用各种手段威逼恐吓他们不许乱跑乱动，甚至打逃跑的念头。兵们说，只要他们乖乖地听从命令，就万事大吉，保证把他们顺利送到部队去。

　　怕事儿的柴明风一开始还哭哭啼啼地，可是自从上路了，听到了兵们的恐吓后，他连哭的勇气都没有了，成天躲在牛五四和汪远生的身后，怕自己挨打。

　　走了两三天后，晚上在一处树林子里休息时，趁兵们不注意时，有两个年龄稍微大点的壮丁就开始悄悄地商量要如何逃跑了。

　　那两个人看他们三个年龄小，就怂恿他们也一起逃跑，如果说大家都一起行动，押解的兵少，也许顾得了这边，就顾不了那边，总会有人能够逃得脱的。

　　牛五四虽然害怕，但一想也是有道理的，就悄悄地与汪远生合计好，等到大家开始逃跑时，他们三个要拧成一股子绳，往一个方向拼命地跑，千万不要跑散了。

　　等到兵们困意来了，只留下两个守夜的兵时，他们十几个人就开始行动了。

　　策划逃跑的人那两个人一见时机到了，就悄悄地发信号，让大家分散开来，向四面八方逃跑。

　　可是当他们刚跑了没几步，由于柴明风实在是太害怕了，被什么东西一绊，跌了个狗抢屎后，他失声叫了起来，立刻就被守夜的两个兵发现了。

　　那两个兵立刻就大叫起来，其余睡觉的三四个兵马上就醒了，端起枪就冲乱跑的人打了起来。

　　一听到枪响，牛五四和汪远生以及另外几个人立刻就趴在了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那两个策划逃跑的人，根本就不管不顾，还在拼命地跑着，兵们的枪就集中朝向他们打着，其中一个脑袋上挨了一枪，当场就被打死了，另外一个脚上受了伤，被兵们抓回来后，扔在地上拳打脚踢了一阵后，再也不管他了。

　　牛五四他们三个，和趴在地上的另外四五个人都乖乖地回来了，只有往河边跑的两个跳进了河里，逃跑了。

　　兵们把所有人又集中在一起，又要打又是骂，告诉他们谁要是再敢动逃跑的念头，不是死就是伤！

　　第二天一早，众人上路时，那个受伤的人躺在地上，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柴明风吓得尿了裤子，再也不敢哭叫，也再不敢动和其他人一起逃跑的念头了。

　　从那天开始，一直到他们被押解着上了船，再从船上下来，又走，就这样走走停停，兜兜转转，牛五四他们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才告诉他们，到了部队了。 牛建国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