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牾驷一愣,很快就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了,就温和地说道:“大国,你说什么傻话呢?你父亲为了救我而牺牲,在牺牲前他把你们母子几人托付给我,我就把你们当成是自己的亲人,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我依然把你当成是亲生的,这点还用问么?”
“可是如果说,假如说过两年我就要和大妹成家的话,我们住哪儿呢?”
“你这孩子,你今年才几岁呢?怎么就知道争东西了?”牛牾驷苦笑着说。
“过了年就十六岁了,大妹的父母说,如果我们家有房子,过两年就可以结婚了!”
“就算过两年你们结婚,不是还有两年的时间么?咱们一起修房子不就行了么?修几间房子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现修的房子能有叔叔住的那么大么?我想要那么大的房子。”
牛牾驷看了他一眼:“那房子是当初鸟枪会的同志们帮我修的房子,是许多人的力量修起来的,如果说我们自己修的话,自然修不到那么大了。”
“可是我还是喜欢那么大的房子,太小了我可不喜欢!”牛大国居然撒起了娇来。
牛牾驷愣了一下,心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自私呢?“这话是你的意思?”
牛大国想了想说:“是大妹说的,她说将来她结婚的话,就想要那个房子那么大的,太小了她可不喜欢。”
“你确定她给你说这话,是在说她要嫁给你么?”
“那还有假么?她一直都喜欢我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帮她干那么多活了。”
“你帮她干点活就是为了娶她么?”牛牾驷着实吃了一惊,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咋就这么不单纯呢?
“是呀,大妹可说了,她喜欢我才让我帮她干活的,换了别人她还不让干呢。”牛大国笑嘻嘻地说,丝毫不管牛牾驷是什么看法。
“你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你帮她干点活不是很正常么?怎么就那么肯定她一定会嫁给你呢?再说你俩还这么小,要结婚还得好多年呢!”
“再过两年就十八了,可以结婚了!”
“你听谁说的?咱们可是新中国,新社会,1950年颁布的新《婚姻法》规定男的要二十岁,女的十八岁才能结婚的,再过两年你也才十八岁,怎么能够结婚呢?”
“可是前几天我们还听人说山那边那个蒋富贵十七岁就娶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子呢,他怎么就可以结婚,咱就不能?”牛大国据理力争。
他所听到的,牛牾驷自然也是知道,因为那男孩子和女孩子都是在学校里读书的。前两天学校里的老师就讲过这事儿,那个蒋富贵娶的十六岁女孩子还是白衣庵学校里的在校学生呢。
女孩子一嫁入男家,就不再来上学了,蒋富贵自然也不来了。牛牾驷是听到一些原因的,但并没听到十分清楚。
这会儿听牛大国居然也知道这事儿,就好奇地问道:“你都听谁说的,究竟为什么他们那么小就结婚呢?不是犯法的么?”
“犯法?”牛大国笑了一下说,“犯的哪门子法?别人都说了,他们两家是换亲呢。蒋富贵的姐姐嫁给了那个女孩子的傻哥哥,他才娶到那个女孩子的呢!都是人家愿意的。”
牛牾驷是隐约听人这么说,但并没有引起他特别的关注。毕竟有许多的事儿他即便想关心也未必关心得过来。
现在的学校学生流动性大,而且能够来上学的孩子年龄差距也大得出奇。同一个班里读一年级的,小的有七八岁的,大的也有十七八岁的。
这样的学生结构,牛牾驷一天到晚都有操不完的心,哪里还有心思去过问别人家结婚的事儿。哪个学生因为家里有什么事儿,不能来读书了,班里的老师发觉学生少了,过问一下原因外,也根本就没有其他办法让学生轻易就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学期下来,一个班少了几个十几个学生的可能性都是非常大的。
别说别人家的孩子,就是牛牾驷家的牛大国和牛爱和,经常会因为家里有点什么事儿,不能去上学,他都顾不过来,又如何顾得了别人。
“你消息还能灵通得呢。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打听这些干嘛呢?一天不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有什么用?像我这种脑子又不太灵活的人,认得几个字,会算点回头法,做买卖不吃亏也就是了,还能做什么大学问不成?等过两年我和大妹结婚了,就好好在家过日子,替娘多干点家里活,你就专心干你的工作,不是挺好的么?”
牛大国笑着说,弄得牛牾驷倒有些哭笑不得:“可是你俩都这么小,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结婚了生了孩子,谁来替你们养活呢?”
“翁大妹说了,我们凡事要自己努力,不能总依靠别人!”牛大国说,“所以说,只要给我们一处大点的房子,我们就能生活得很好!”
“大点的?你要多大点儿的?”牛牾驷一时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就是和叔叔现在住的房子那样大的。本来原就说好是我的,可现在……”
牛大国这句话激怒了牛牾驷,他给了牛大国一个耳光。
“你也太目中无人了,他可是你亲叔叔!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能有这样的想法?等到你结婚的时候,我会再努力修房子就是了,你怎么能……真是荒唐!你……”牛牾驷气得转身就走。
“我不是你亲生,你就这样对我!你打我,我告我娘去!”牛大国捂着脸,气冲冲地对牛牾驷的背影吼道。
牛大国并没有立刻就跑回家去,他跑到半路,一想回家去即便是给母亲说了,肯定也会挨一顿骂。
既然是这样,还不如先去找翁大妹,听听她的意见。
翁大妹在田里干活,一抬头就看见大国在树阴下向自己招手,就放下锄头走过去。
“大国,你这是干什么?”翁大妹笑着说。
“心里不好受,来找你说说话。”他一脸委屈的样子。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翁大妹见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就严肃地问道。
“哎,还不是你说的,如果我们结婚,就要住在你们牛校长用来做夜校的那些屋子里,将来生再多的孩子都有地方住……”
他话还没说完,大妹就笑了起来:“怎么了,你爸你妈不给你么?”
“还说给我呢,都给我叔叔做新房了。我才说了几句,我娘骂我,你牛校长还打了我一巴掌呢!”
“你呀,也真是该挨打,我是和你开玩笑说要住那么大的房子,我什么时候叫你去和你叔叔争房子了?你不挨打我挨打呀!”
牛大国一下子就愣住了,认真想想似乎翁大妹和自己说那些话时,好像是没说一定要那样的房子,只是说万一将来结婚,要有一处自己的窝,看来真是自己理解错了。
“你倒是一时嘴快,我以为你就是那个意思,害我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牛大国嘟着嘴说。
“谁叫你找着脑袋不用来想问题呢?”翁大妹笑着说,“他是你亲叔叔,双双姐对他又那么痴情,他们早到了结婚的年龄,没个房子可怎么结婚呀?你还这么小,别说八字没一撇,就算是过几年你真的到了结婚年龄,我还喜不喜欢你都不一定呢!”
“为什么就不喜欢我了呢?”
“那也得看你这几年当中会有不会有所作为呀!”
“你要我作为什么?只要你叫一声,我就来帮你干活的,难道还不够么?”牛大国笑着。
“光会干活有什么用?我叫牛啊狗啊帮我干活,他们也干呢!”她笑得好开心。
“那你叫呀,看他们干活有没有我干得好?”
“你活倒是干得好,就是不长脑子。你如果真这样下去,和你叔叔,和你爸妈过不去,别说将来娶不到我,就是我爹妈都会嫌你,我也不会想着要嫁你了。”
“我懂了,你是想让我也大方一些,大度一些,不要和长辈们争什么长短。我会改的。从今以后不会了。不过我只是和他们说要那么大的房子和你结婚,我可没说非要我叔叔让出房子给我呢!”
“那就好,算你还有点人性。”翁大妹起身向田里走去,“我再干会儿活就回去了。”
牛大国一下子拦在她面前说:“别急,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我不知道!”翁大妹笑得很甜。
“你瞧,螃蟹!我在河边捉的。我叔教我煎的,好吃极了,我就特地给你带了一些来,你吃,好香呢!”牛大国把用纸包的螃蟹举到翁大妹面前。
翁大妹从中拿了一只说:“你也吃吧,两个人都吃,才香呢!”
“好吧!”牛大国接过螃蟹,两人就津津的味地吃了起来。
忽然,大国张开嘴,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翁大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连忙问他:“你怎么啦?大国?”
“是螃蟹卡在牙缝里了,疼死人了!”牛大国还在叫疼。
翁大妹信以为真,就抱着他的头往他的嘴里看。 牛建国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