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打着树：“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如此惩罚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不行！老爷，我不能再让你一错再错下去，将来咱们的英豪会在人前抬不起头的，倒不如，咱们现在就同归于尽！”
牛三妹转身往回跑，她边跑边擦掉眼泪。很快就回到了军营里。
瑞华转了一大圈后，还是没有看到牛三妹，回到营前问一勤务兵。
勤务兵告诉他：“刚才看见瑞夫人往家里去了。”
瑞华一听，赶紧向家中走去。
瑞华房中，牛三妹坐在床头抚摸着那把手枪，忽然她心一横站了起来，把枪隐藏在身上，就向门口走去。
瑞华和牛三妹刚好在门口相遇。
瑞华着急地说：“三妹，你刚才到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刚才是我不好。”
“老爷，你就别说了，我现在心里乱得很，咱们到树林中去散散步，好不好？”牛三妹望着瑞华的眼睛。
“好吧！”瑞华答应着，她挽着他的胳膊，两人向外走了出去。
牛家屋里，瑞英豪和牛向光躺在床上睡着了。
牛趋安给两个小孩子盖好被子，回到房中和姬若兰说了一会儿话，觉得实在是太累了，倒下便睡着了，很快就进入到梦中：
牛趋安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却总是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枪弹之声，可是他往四周看时，却又看不到人，就只能听到声音，又看不见炸弹爆炸在什么地方，只有看不到边的烟雾笼罩在前后左右。
突然牛趋安看到瑞华在硝烟里奔跑着，一发子弹正中他的身体，他扑倒下去了。
他又听到了牛三妹大叫着老爷，冲了过去，抱着他痛哭不已，此时又一发子弹落在了牛三妹身边……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牛五四又不知从哪个方向冲了出来，向牛三妹跑去，一边跑一边叫着姐姐，可是他还没有跑到姐姐身边，又中弹倒在了地上！
牛趋安正要跑上前去查看，却又看到瑞英豪奔向他的爹娘，他撕心裂肺地哭叫着：爹，娘……
牛趋安突然放声大叫着：“三妹，英豪……”他向硝烟处冲了过去，却怎么也找不到三妹他们一家三口。
姬若兰摇着牛趋安：“安哥，你快醒醒！做噩梦了？”
牛趋安睁开眼，一身冷汗，对若兰说：“我梦到三妹他们一家在战场上被枪打中了！”
姬若兰眉头一皱说：“莫名其妙的，你咋做这样的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这几天老是听他们说现在打仗打得凶，潜意识里就怕三妹他们在战场上打仗吧！”
“你呀，别想那么多了，别人在打仗，不一定三妹他们就一定会在战场上！”
“可是我还看到了我五弟，他也在战场上！”
“到现在都没有你五弟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知道谁才能有机会打听得到他的消息，哎……”
在姬若兰的安慰声中，牛趋安又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军营外的树林中。
牛三妹和瑞华各怀心事地走着。
“老爷，你看今晚的景色好美哟，只可惜……”牛三妹望着天上的圆月亮，“只可惜月圆人不圆，咱是有家不能还呀！”
“三妹，我真想不到你会变了这么多！那种忧国忧民的思想在你心中好像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我自愧不如啊！”
瑞华伸出手想放到三妹肩头，她一转身让开了，他就只好尴尬地站在那儿。
“老爷，你知道我心里现在怎么想的？”牛三妹眼含泪水，“我真想一枪打死你，然后我自杀，同你共赴黄泉。”
瑞华惨然一笑：“三妹，如果我死了，真的能消除你心中的恨的话，我宁愿一死！只不过你可别自杀，咱们的英豪还需要你的抚养呢！我死后，你和英豪能堂堂正正地做人，我就死也瞑目了。”
牛三妹瞪大了眼睛说：“你真的宁愿一死也不离开这儿吗？”
瑞华一字一顿地说：“士为知己者死！铁大哥对我有知遇之恩，还待我不薄，我怎么能……”
牛三妹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老爷，你好糊涂，难道你真的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不！我依然清楚得很。为了友谊，我不愿离开这儿，愿意同铁大哥战死沙场！为了爱情，我又宁愿死在你的枪下，也无怨无悔！”瑞华激动地说，“三妹，你开枪吧，不过在我死前，我可以再抱抱你，吻吻你么？毕竟我们是恩爱夫妻！”
瑞华向牛三妹伸出手。
牛三妹流着泪，向前跨了一步，扑入瑞华怀中，夫妻俩抱头痛哭。
牛三妹流泪问道：“老爷，你真的愿死也不愿意离开这儿？”
“三妹，你就开枪吧，我宁愿死在你怀里，这样就不会上前线同自己人拼命，就不会让你抬不起头了，我也就对得起铁钦了！”
“可是，你这样不是就把杀夫的罪名让我一个人承担了吗？我将来怎么对孩子说？”
“三妹，”瑞华捧起牛三妹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说，“你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而大义灭亲，杀的是民族的败类，又怎么会背上杀夫的罪名呢？”
瑞华脸上惨白的笑容在月光下更是显得那样凄楚，却偏又显出一丝轻松。
“老爷，我对不起你了，你先走一步，我马上来陪你！”
牛三妹掏出枪，从瑞华背后开了一枪。
瑞华脸上痛苦的神色里依然夹着笑容：“三妹……我永远……爱……你，你要……照顾好……我们的英豪……啊……”
牛三妹哭着扑上去：“老爷，我会马上跟着你来的！”她将瑞华慢慢地放平在地上，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又慢慢地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她喃喃地说道：“老爷，咱们一起走吧！”
瑞华拼出最后的力气，一把从牛三妹手中夺下手枪：“三妹，你……答应过我……要照顾……我们的英……豪的呀……你这样死了……我……我……我是死不瞑目呀……”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枪声就立刻往这儿赶的铁钦到了。
铁钦看到躺在地上的瑞华，怒视着牛三妹：“你……”
牛三妹哭着，扑在瑞华身上：“老爷，你为什么要夺我的枪呀！”
瑞华痛苦的睁着眼睛：“三妹，你一定要活着，看好我的英豪，我才能瞑目呀。”
瑞华示意铁钦过来。
铁钦让身边的兵赶紧将瑞华的伤口捂住，抬上了担架，他站在瑞华的担架旁边，注视着这对夫妻。
瑞华断断续续地对铁钦说：“铁大哥，你……要答应我……别为难……三妹，是我自己……该死……不关她的事……你放了三妹……让她回家……带好我的儿子……我才死得瞑目……”
牛三妹扑到瑞华身上：“老爷，是我杀了你，我会来陪你的！”
铁钦使劲地点着头，忙吩咐下人赶快将瑞华往医院抬去。
牛三妹跌坐在林子里，满脸是泪。
铁钦对跟着牛三妹的兵说：“你把她押到营里去，路上小心些，不可出错。”
铁钦和众兵走了，留下牛三妹坐在地上哭着，那个兵站在她身后。
牛三妹哭着哭着，她说：“不行，我要到医院去，老爷你等我！”
她站起来，想走。那个兵一把拉住她说：“夫人，你先别急，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牛三妹看着他。
他对牛三妹说：“夫人，我早就听说你劝瑞副团长离开这儿，别同自己人打仗，我在心里很佩服你的勇气，敬重你的人格！瑞副团长固执己见，所以你才大义灭亲，这些都让我一个大男人自愧不如。”
那兵向四周看看，又说，“夫人，趁现在没人注意，你快走吧，要不然走迟了，铁团长会下黑手的！”
“我杀了我的丈夫，我也不想独活了，情愿死在这儿！”牛三妹哭着说。
“夫人，你这样想就错了！如今倭寇在国内横行，有些人不但不抵抗，反而打起自己人！你虽则是一个女人，但不是一般的女人，你为什么不想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同倭寇拼拼呢？就算一命抵一命也值得。你现在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不是很没价值吗？再则，你其他的亲人不是会很伤心么？”
“老弟，谢谢你，一语惊醒梦中人！”牛三妹忽地站起身，“只是我走了后，你怎么向铁团长交待？”
“这你就请放心吧，我自然会有办法的，你就快些走吧！”士兵目送着牛三妹消失在夜色里。
牛三妹走出很远，这时传来几声枪响。
牛三妹楞了一下，她继续走着。
黎明时分。铁钦在屋里来回踱步。
放走牛三妹的士兵站在屋里，他头上缠着绷带，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铁钦怒道：“混账，你连个女人都守不住，还怎么上前线打仗！”
士兵战惊惊地说：“我是不小心被她打晕后，她才跑的。我迷糊中向她跑的方向开了几枪，但是没能打死她！”
“饭桶！她要是被对方利用的话，她知道我们兵营的情况，这个损失可就大了！”铁钦虎着脸，“来人，去给我找牛三妹，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牛建国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