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后的牛家,一片狼籍。
茅草房子哪里经得起火烧？一把火过后，除了被熏黑的墙壁，以及还有一点点火星在檩子上跳跃外，袅袅的青烟里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木质的窗格子，门及门框要么烧掉一半，要么就烧得只剩下木炭。
牛家五口人呆坐在院中地上，孙香月披头散发地坐在胡乱扔在地上的棉被里，向顺和向光一左一右地挨着她；而趋安兄弟俩则坐在不远处的木凳上，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悲哀的神色。
牛趋安望着还在冒烟的残垣断壁，脸上挂着晶莹的泪：“天啦！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遭到如此多的不幸！”
孙香月看着牛趋平：“你说，咱们这下该怎么办？收回来的粮食被烧个精光，就抢了这么一点东西出来，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牛趋平漠然地注视着废墟，一句话也不说。
瑞华和牛三妹匆匆地赶来了。
牛三妹一见这情景，就伤心地落泪了。两个小孩一下就哭了起来，向着牛三妹跑了过来，叫着三姑。牛三妹将两个小孩紧紧地抱在怀里。
瑞华慢慢地走过去，对两兄弟说：“你们也别伤心了，房子已经被毁了，再伤心也是没用的！”
“兄弟啊，你哪知道我心中的苦哟！如今我真的是家破人亡啦！”牛趋安痛苦地说，“自问我牛趋安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惩罚我哟？这究竟是谁干的！”
“你先别急，我给你们查查，一定会知道是谁干的！不过现在你们得有个地方住才行！”瑞华说，“要不这样，我马上要出门去，她大姐二姐出家的出家，回娘家的回娘家，咱家里就暂时只有三妹和英豪了。你们就最好先搬到我那儿去，再商议下一步怎么做！”
“对，二哥，大哥大嫂，你们就到我们那儿去住！”牛三妹流着泪说。
牛趋安只好点点头：“现在只有这样了，等安定下来再说。”
众人提的提，抬的抬，离开了废墟。
牛趋安走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看。这是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灰烬，他的心里有多么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牛向光跑来拉拉他：“爹，走吧，三姑他们走远了。”
牛趋安才又回头跟了上去。
瑞华回头看着牛趋安，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对牛三妹说：“你先和大哥他们回家去，我有点事，我去办了就回来！”
牛三妹疑惑地问他：“你要到什么地方？办什么事？”
瑞华摆摆手说：“你先别问，我去了后，回来再告诉你们。”瑞华回头对牛趋安说，“你们先回家去，我去办点事，最多在天黑前就会赶回来的。”
瑞华一说完，就转头向白果山居方向去了。
牛三妹看着瑞华的背影，对牛趋安说：“二哥，你说他要到什么地方去？是不是想找什么人？”
牛趋安说：“估计他到白果山居去干什么。”
孙香月接口说：“他现在去那儿干什么？”
牛三妹说：“有可能他想去找找隐心，看昨天晚上家里的那场大火隐心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放的！”
眉头紧锁的瑞华匆匆地进了白果山居。一路上他都在想一个问题：牛趋安他们一家人一向老实得很，从来没听说得罪过什么外人，怎么就会被人烧了房子呢？
那意图不是很明显么？选择晚上烧房子，实则就是想把一大家人烧死在里边。
谁还会与他们有那样大的仇恨呢？凭自己的判断，估计也就只有牛老四了！
牛趋祥，你这个死不悔改的东西，虽然说一直以来任着你的性子来，没有把你管得那么严，但也从来没有让你老是做那么恶毒的事，你怎么就狗改不了吃屎呢？
瑞华是越想心里越气。如果说牛趋祥敢把矛头对准自己，那他肯定会二话不说要他的狗命！这如今，他对准的是他的亲兄弟，把所有的恨都往他们身上发，而自己也没抓到把柄，哎……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自己抓到他了他的把柄，就像上次他害死他二嫂一样，自己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瑞华先到牛趋祥住的房间，看着桌上杯盘狼藉，他皱了皱眉头，心里升起一种无法说清的感觉。
瑞华又到隐心道长的房间，隐心正在喝茶。
隐心问：“老二，你不是在家里准备么？怎么又来这里了？你什么时候启程呀？”
瑞华平静地说：“我正来向大哥你道个别，后天一早就出发。不过现在家中出了点事，我正就此事担心呢！”
“哦，什么事？”隐心皱皱眉头。
“我舅子家的房屋昨晚被人烧了个精光，我正想找找究竟是谁干的！”瑞华看着隐心，希望从他的眼里看出点什么。
但是隐心是确实不知道是哪个放的火，所以瑞华并不能看到什么！
“嗬，这年月烧两间房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隐心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你经常在外边跑，那些杀人放手的事儿还少么？有的人被抢被杀，连个收尸的都没有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何况只是烧几间房子。”
隐心的话是不假，瑞华在外边看到听到的情况还有比他说的更恶劣的呢。不过，对于瑞华来说，早已经是见惯不惊的了。
只是许久以来，瑞华不再会亲自下手去做那样的事儿了。当然，他也不允许自己的手下对自己的亲友下手，不管是谁。但是，他防得了别人，却防不了像牛趋祥这样窝里斗的人。
“我怀疑是牛趋祥干的，所以顺便来问问大哥你，知道他去了哪儿么？”瑞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到了牛趋祥的房间，心里已经有了七分明白了。
“你那个舅子，吃喝嫖赌玩惯了，谁知道他这会儿在哪儿呀。不过也听手下人说过，昨晚他就同一个手下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是不是去了迎春阁呀？”隐心并没有说谎，他真的没有什么心思去管一个没有多大用处的人！
“哦，多谢大哥，我先告辞了！”瑞华一听隐心那么说，心里一想，如果他真的在迎春阁，那就得去看看他在那儿没有，如果找不到他，那么，昨晚的事九成就是他牛趋祥干的了！
隐心对着瑞华的背影说了一句：“你办了事情，还是快一点出发哦，我们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瑞华头也不回地说了句知道了，就快速地消失在隐心的视线外。
瑞华去了街头的迎春阁，老妈子一个劲儿地摇头，说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牛趋祥了。
瑞华匆匆地出了迎春阁，看看天色不早，就赶紧回家了。
一大家人全围在桌旁吃晚饭。
瑞华对大家说：“我今天到处找了一遍，没有老四的行踪。听隐心说，他是同一个叫阿兴的手下出去的，就是家里着火前失踪的，到现在也下落不明。”
“我总觉着这把火就是他放的！”牛趋安说，“我打断他的腿，他肯定是为报复我才这么干的！”
“那还能有假？要是你不那么狠心打断他的一条腿，我们也不至于没地方住了！”孙香月一个劲儿地数落：“这下可好，辛辛苦苦的收成被烧得一点也没有了，吃没有，穿没有，就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什么都得靠别人，我说啦，人一辈子就是不能太黑心！”
牛趋平只是埋头吃饭，他根本就没有阻拦香月的意思。
牛三妹看了嫂子一眼，又看看牛趋安：“大嫂，你别说那么多了，要不是那天我心软，就让二哥打死那个六亲不认的败家子，不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吗？谁又知道他还是那副德性，不知悔改呢？”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责怪任何人都是没用的。关键的问题是现在，依我说，你们就在我这儿住下，其他的待以后再说。”瑞华轻轻地说，“你们回去把那儿的田卖掉或者租给别人。这边我那二十几亩田，你们就将就着做下去吧。反正我也要出门，一年半载的不会去管。要是觉得不够呢，我还可以帮你们再买点……”
牛趋安不解了，拧拧眉头问：“那你……”
他一时之间不明白瑞华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们两家真的搬到瑞家来住了，一二十里外的庄稼地种起来也是一个麻烦事儿。
先别说爬沟上坎，渡河过桥，单就是到地里干活，一天来回花在路上的时间都会比在地里干活的时间长，那还能做个啥呢？
可是现在房子没了，就算是立刻建房子，那也得需要一点时间的，何况钱还没着落。
瑞华的提议自然是经过他的考虑的，趋安兄弟倒是求之不得，但是住下倒是没什么，可总得干活糊口呀，地如何办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瑞华示意他别说话，又接着说：“三妹她们两娘母就要托你们照顾一段时间了。”
“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孙香月问道，“这年头谁都想窝在家里才安全，你干嘛非得往外边跑，多让人担心呀？再说了，你一跑出去，谁都不知道在哪儿，三妹和英豪想你了又怎么办？” 牛建国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