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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 II·驾照①

潦倒者的情书 打字机 8722 2021-04-06 06:59

  季玩暄发了年终奖。

  季玩暄买了辆新车。

  季玩暄没驾照。

  张列宁:“哈哈哈哈哈哈。”

  正兴A栋17楼,季玩暄环抱双臂,两束目光淡淡地投到了笑得差点儿从转椅上掉下去的同事身上。

  张列宁:“小季哥你哈哈哈哈你科三挂了两次!两次!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眼镜笑得太猖狂,惹得周遭同事也频频转头忍笑。季玩暄隐忍地闭了闭眼睛,终于还是在死小子鹅叫一样的笑声中崩坏了脑内的最后一根弦。

  临近年底光源映像又开了好几张,老板打起钱来也毫不手软,小季小张这对合作伙伴业绩尤其突出,季玩暄甚至还买了辆锃光瓦亮的古董车型。

  “自行车要什么驾照!”

  季玩暄忍无可忍地抓起旁边的软垫,毫不留情地蒙到了张列宁的脑袋上。

  ——虽然他一把年纪了还天天骑二八大杠上班这件事,说出来似乎并不比科三挂两次光彩多少。

  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季玩暄的第三次考试就安排在最近,可惜年底工作繁忙,他能抽出来去练车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

  特别是当他还有更想做的事的时候。

  沈放今天坐诊半天,下午原定为写论文做实验,但当他走出门诊部看见长椅上和小女孩聊天的人时——沈医生就瞬间把原计划扔掉了。

  “叔叔,你也在等妈妈吗?”

  “没有,我在等我对象。”

  穿正装的大男生和穿病号服的小女孩肩并肩仰头晒着太阳,背影意外的和谐。

  沈放的目光放柔了许多,步子也跟着慢了下来。

  小女孩“啊”了一声,吓了季玩暄一跳,他扬眉问道:“怎么了?”

  小女孩:“你为什么不带花来等人?我爸爸每次来接我妈妈都会带一束花。”

  季玩暄也“啊”了一声:“我忘了!”

  小女孩谴责的眼神令成年人诡异地生出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摸摸兜,掏出一把水果糖:“但我带糖了,比起花,叔叔的对象更喜欢糖。”

  小女孩很惊讶:“女生怎么会不喜欢花?”

  季玩暄不假思索:“因为他不是女生啊。”

  小女孩:“……”

  这题是不是超纲了?

  季玩暄漫不经心地看向前方,手背却忽然覆上一层小小的温暖。

  小女孩探过半边身子,很认真地端详他的正脸:“你很勇敢,遇到流言蜚语也不要害怕,真爱是不分性别的。”

  “……”

  现在的小朋友肚子里词儿怎么都那么多啊?

   

  季玩暄忍笑忍得很痛苦:“你听谁说的?”

  小女孩坐了回去:“妈妈说的,老师也说过。”

  季玩暄点头称赞:“她们教得对,你学得也很好。”

  作为奖励,小季老师摊开手心五颜六色的水果糖:“要不要吃糖?”

  小女孩嘴巴抿在一起,大眼睛眨了眨,看起来有点犹豫,又有点渴望。

  季玩暄却一把把糖收了回去。

  “那叔叔也给你上一课——宝贝儿,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哪怕是帅气叔叔给的巨好吃糖果也不行。”

  小女孩的嘴巴立刻瘪了下来。

  两人身后响起很轻的笑声,一大一小循声望去,小姑娘眼前一亮,立刻跳下长椅向人飞扑过去。

  “医生哥哥!有叔叔欺负我!”

   

  沈放把小女孩抱了起来,小心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是答应过我和妈妈了吗,桃子要像小公主,不要这样跳来跳去。”

  小桃子抱着他的脖子,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见到你太开心了。”

  一句话堵住所有说教,沈放无奈地抬起眼睛,望见季玩暄左顾右盼的害臊模样。

  ——能不害臊吗,当场被人抓住欺负小孩。

  沈放轻轻启唇:“你来这里……”

  “接你下班。”季玩暄扭过头来抢答成功。

  小桃子回头看向笑得一口白牙晃眼的坏叔叔,又看了看弯着唇耳朵似乎有点红的医生哥哥,好像明白过来什么,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桃子!你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

  一个女人从不远处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得出紧张得要命。

  “妈妈!”

  桃子在沈放怀里张开双臂,在女人靠近后被接到了另一个怀抱里。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但我听妈妈的话,等在原地没有动。”

  好一个不卑不亢的小女孩。

   

  女孩妈妈捏了捏她的脸蛋,感激地抬起头:“麻烦二位帮我照看她了。桃子,和哥哥们说再见。”

  桃子听话地扭过小身子,向他们摆了摆手:“哥哥再见,叔叔再见。”

  小姑娘还挺记仇。

  女人抱着她回病房,小桃子趴在妈妈肩膀上,和站在原地的季玩暄互相做了个鬼脸。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每年都会住很多次院,很可爱的小女孩,大家都认识她。”

  花园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季玩暄歪过头看沈医生,沈放却还在目送桃子母女离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是我做叔叔,你做哥哥了。”

  季玩暄眯了眯眼睛,似是不满地开口。

  沈放没忍住唇边的笑意,转过头走到他的身边:“小米听说你回来,一直很开心。”

  今天去陪老板谈了单生意,季玩暄难得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可惜动人的身段总是冻人,一个喷嚏之后沈放就把自己的大衣裹到了他身上。

  季玩暄握住对象温暖的手心,跟着他一起快步走向停车场。

  “小米都读高中了吧,我印象里她还一直是那个小小小小小女孩呢。”

  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因为季玩暄大提琴拉得好看且难听而迷上他的小女孩。

  “高二了,暑假的时候就闹着要来找你玩,但那时候你刚好出差。”

  季玩暄有些惊讶:“我都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该放寒假了,我请她吃个饭补偿一下吧。”

  地下停车场里,属于沈放的越野远远地便在车钥匙的召唤下亮了前灯,季玩暄熟练地爬上副驾,眼神不无羡慕地扫了一眼旁边的方向盘。

  联想至他那失败的两次路考,季先生在心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任哪个科一科二全部一次过的优秀学员都接受不了这种沉重打击。

  一个驾照从夏天学到了冬天,转眼就要开始新的一年了,季玩暄却还在为自己会不会脑子一抽上车就开错灯光,或是整场考试即将结束却忽然少打一秒转向灯而惴惴不安。

  当年高考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当然了,他那其实也不算正经高考……

  第一次考试失败,季玩暄一个人站在路边等着沈放来接他,顺便买了盒哈根达斯安慰自己。

  第二次考试失败,入秋寒凉了,季玩暄没买着冰棍,倒是沈放带着一盒糕点过来安慰他了。

  也不知道第三次……啊呸呸。

  季玩必胜!

  季先生考驾照现在是家里的头等大事,日历上的下周二被勾了红圈,沈放还特意去调了休,准备当天直接接送家属。

  只是马上要考试的家属现在却放着教练车不坐,反而一脸焦虑地坐在自己家的车上。

  这算什么,提前熟悉考场?

  起步完成,沈放在车内的音乐声中勾起了唇角。

  “考试车不是越野,同学,走错考场了。”

  当两个习惯了独自生活的人骤然开始于夜晚相拥,一切都要重新适应。

  有人如钠入水,炫目欢愉的激情之后最终难逃逸散分离的宿命。也有人如细砂碎入卵石缝,在浪花之下轻易相契,更加轻易相离。

  那他们呢?

  沈放想,就像凝血因子与维生素k,伴随着每一次心跳,他们的生命早已丝丝相扣,不可分割。

  就像此刻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季玩暄却可以转过头来,轻易地接上他的前文。

  “没办法啊,谁让这边的考官长得最好看。”

  他笑起来时眼尾总是向下垂成两弯月亮,沈放伸出手空出来的右手,季玩暄立刻懂事地与他十指相扣。

  考官淡淡地肯定道:“今年的考生也不错。”

  眼前就是他见过最漂亮的考生。

  季玩暄咧着笑想和沈放继续贫嘴,手机铃声却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

  医生的手机常年24小时不关机,季玩暄不敢耽搁,连忙从自己身上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了沈放的手机。

  他手太快,飞速接通扬声器的同时才有些恍惚地看清了屏幕上“沈嘉祯”三个大字。

  “小放。”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令双手紧握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沈放“嗯”了一声。

  沈嘉祯的音色很平和,听不出半点儿叱咤商场的凌人气势。

  想来无论多么高高在上的甲方,背过身去,也只是个会给家人打电话温声问对方“有空一起吃饭吗”的寻常百姓。

  “今天沈扬他们一家来家里了,小米有提到……季先生的事情,你们这两天有空吗,带她去玩玩吧,她放假了。”

  沈先生是什么可以远程读心的魔法师吗。

  季玩暄对看过来的沈放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好,我会联系她。”沈放的态度也很好。

  三言两语结束通话,季玩暄把手机收回来锁好屏,对着屏幕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眨了眨眼睛,仍然感觉有些迷顿。

  直到今日,他仍然说不清自己对沈嘉祯抱有怎样的情感。

  从前种种,有不平,有感谢,有怨怼,也有释然。

  比起他,沈放的感情只会更加复杂。

  但是他们还从来没有聊过这些。放哥现在,和沈嘉祯又如何呢?

  季玩暄新下载的歌单多是慢情歌,似是察觉到他静默之后的心情,沈放忽然开口:“两个月前医生诊断桃子需要移植心脏,手术费很贵,桃子的爸爸在那时便突然消失了。”

  没反应过来怎么就突然聊到了刚才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季玩暄抬起头,看见的却只是沈放轮廓明晰的侧脸。

  明明当初是他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但填不完的医药费就像一座深坑,可以压垮任何一个信誓旦旦的男子汉。

  桃子年纪尚小,她的妈妈却在短暂的崩溃之后便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哀莫大于心死。

  沈放微微侧头看他,眼神甚至算得上柔和。

  “他现在对我很好,我也可以如常与他相处,但是我不想爱他。这个会冲突吗。”

  心跳几乎漏跳了一拍,好在有安全带扣住他的不安。

  季玩暄皱了皱发酸的鼻头,很小声很小声:“放哥,你现在,还害怕……”

  “好多了,”沈放捏了捏他的手心,很温柔,几乎在反过来安慰,“说完全不在意不太可能,但是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很多,别担心。”

  也曾歇斯底里地吐过,噩梦过,但最终他还是成功地习惯了所有。

  也许是因为在某个夜晚真的说服了自己,他做的事情和妈妈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是帮人缝合进去,不是掏出来。

  过往的那些日子,季玩暄只爱摘出轻松有趣的片段讲给沈放听,对方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是爱一个人便该爱他的全部。

  十七岁的时候,季玩暄在巷口言辞振振地陈述了“爱人并不是需要把自己的一切剖给对方看”的观点。

  如今二十七岁生日已过,他却心中发涩地希望放哥也许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他。

  “让我担心一些吧。”

  那些过去的日子没有陪伴你,但好在我们还有很长的一生,以后想要加倍珍惜你。

  沈放点了点头:“也行。”

  他眼中似有深意,可惜季玩暄满怀柔肠什么也没看出来,一直到晚上被这样那样哭着喊了无数声“放哥”和“混蛋”,颤颤巍巍的鸡仔才委屈吧啦地解读出了放哥白日里的故意卖惨。

  夜幕沉沉,沈放从他颈间抬起头,氤水的眸子对上季玩暄泛红绯艳的眼尾,声调低沉到了戳人心肺的磁性。

  “你骂我。”

  季玩暄菟丝花一般攀上他的肩膀,无力又愤愤地咬了一口男人坚实的肩肉。

  “我还咬你!“

  沈放“嗯”了一声,沙哑压着笑意。

  “好,我继续要你。”

  季玩暄:“????”

  行,真不愧是拿了十年驾照的老司机。

  狗趴在门外熟睡。

  月色如水打湿床尾,映照着冬日里的一间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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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哭了,嘉胤的番外订阅量好可怜,真的不看吗,这是我唯一一篇凌晨三点写完之后忍不住想啊啊叫的章节 潦倒者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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