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开了妻子的手,不代表我也会放开沈放。您让我离开他,到底是为了杜绝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还是只想掌控自己儿子的人生?”
季玩暄目光灼灼地注视他:“沈先生,你要绑架他多久?沈放远比你想的坚强。”
在集训时天天装哑巴,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了。若是顾晨星在,肯定会吹着口哨夸他有种,但季玩暄此刻只是觉得荒谬和心疼。
沈董事长背靠椅子,维持好了自己的风度,淡淡道:“时日还长,对你这些话的保质期,我并不存乐观心理。”
季玩暄点头:“我理解,但也请您理解,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十几岁的诺言总是容易变成谎言,我无法现在就做出保证永远不变,但我喜欢沈放这件事,在我可以预想到的一生里都不会改变。”
沈嘉祯:“或许如此,但喜欢不能当饭吃,任何琐事都可以将一对眷侣变成怨偶。”
这他倒很有发言权。
季玩暄没有捏住这个痛脚刺伤沈嘉祯,他突然冷静了下来,平和地问道:“沈先生,您知道下周五是什么日子吗?”
下周五?
沈嘉祯被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敲得有些晕:“清明节,全国放假,怎么了?”
季玩暄站起来,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您确实应该去好好祭奠一下沈放的母亲了。我还有事,失陪了。”
再见,沈先生。
顾晨星的电话总是追来得很及时,季玩暄一接通就直接开口:“我有急事来不了了,你们先吃吧,改天我请客。”
估计是免提,宁则阳直接喊了起来:“搞什么啊季玩,今天可是你的庆功宴,没你我们吃个什么劲啊?”
季玩暄刚刚挤上地铁,赶在信号变差之前丢出了最后一句话:“没空,追对象去。”
电话被挂断了,一桌子人面面相觑,还是郑禧先开了口:“……彭也不坐这呢吗?”
彭也看着窗外假装失聪。
顾晨星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吃不吃啊,不吃我直接打包回去给我家狗子们加餐了。”
宁则阳头回这么有眼色,嚷嚷起来:“你也不怕傅盈盈被盐齁死。大家快动筷子!今天顾晨星请客,下次季玩请客!坑死这俩烧包!”
路拆率先夹起清蒸鲈鱼的娇嫩鱼肚,一桌子人立刻沸腾,争先恐后地站起来抢夺食物。
陵园位于燕城最北的陵山上,季玩暄在门口登记以后一路小跑,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喘着粗气在一排排雪白的墓碑之间反复寻找一个人影。
心脏跳得都要蹦出来,他不知道沈放还在不在这里,也不敢想真的看到沈放跪在自己妈妈的墓碑前,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他只是无比迫切地,想要立刻见到这个人。
太久太久,太久没有见面了。
“季玩……你怎么在这?”
沈放迟疑地出声。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发疯出现了幻觉。
季玩暄应声抬头,在几级台阶上看见身着单薄衬衣的少年。
他松了口气,立刻笑了起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憋不住,想立刻说。
他笑得太好看了,眼尾向下垂成月亮,明明逆着光,但浑身都透着生机,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有的好看。
沈放手握成拳藏在身后,忽然有些无措:“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季玩暄很大方地点头:“那你先说,我要说的都写好了。”
他张开手心,露出被汗水浸皱的纸团。
“但你得说你最想说的,要不我有权把里面的内容更换。”
他学路拆,想逼着人家说心里话,但偏偏沈放不上钩,犹豫了又犹豫,终于还是哑着嗓子开口,却几乎不敢看他。
“我……我家里有精神病史,我身上有很多复杂的事情……靠近我的人,都会很倒霉。”
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想推开你,放你离开。我想拉着你一起趟过这人间无常,你怕不怕。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季玩暄已经耐不住了。
“这不是我想听的。”
沈放眨了眨眼,迷茫地看向台阶之下的少年。
季玩暄微微昂起脑袋,春风吹得他碎发飞扬。
少年笑起来就像几句不成章的诗句,很天真,很热烈。
“但我不打算收回我想说的话了,快接住。”
他把纸团抛过去,像旧社会大小姐抛绣球一样,只抛给人群中唯一那个心上人。
沈放忙不迭地接住纸团,张开一看就愣住了。
季玩暄迈开步子,一级一级往上走,每走一步,就说出一句纸条上的话。
“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
“最喜欢你。”
“搞对象的那种喜欢。”
他终于站在与沈放齐平的台阶上,逆光变成了顺光,那双眼睛里的情意浓烈又绵软,可以把世上所有的岩石融化。
他笑着问:“小同学,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潦倒者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