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尘确实病了,庙里的僧人也不常见到他。
以前的房间法尘让化安住了,他就住到了别处,灵仙还是问了这边的土地才找到了法尘的僧房。
她白日里没来,选择了晚上。
法尘的僧房比较偏,与他个人有关,僧房外种了很多药材,一大片一大片的,打理的很好都没有杂草,房间的灯还亮着,偶尔传来咳嗽的声音。
灵仙站在门外,法尘的房门其实没有关,里面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这是灵仙最不喜欢闻到的味道,可她今天却没有捂鼻子。
她没有进去,高大的身影从光影中走出,那张带疤的脸在明暗的烛光下有着一丝病态。
法尘端着一个碗,本是要抬手喝的,可抬眸看到院中那一抹白衣,眼中有惊意。
“灵姑娘?”语气中都是讶异。
毕竟,一个寺庙这个时候是关了门的,一个女子能走到这里真的奇怪。
灵仙自然看得出法尘的异样,但她只是扬笑,温声道:“法尘师父,身体可好些了。”
法尘看着她,又看了看被自己拴的好好的门,最后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走出了房门,融入了月色。
端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药碗,另一只手指了指石凳:“坐吧。”
语气却没有往日那般精神了。
灵仙等法尘坐下后才坐下。
“你是听宗仁说的还是阿暮说的?”说完便将手中的汤药一口喝完了。
和灵仙认识,而他又熟知的人除了宗仁便是苏暮。
灵仙:“我是听苏暮说的,所以来看看您。”
法尘点了点头:“我这病来的突然,但没什么大碍的,谢谢灵姑娘来看望。”
说实话,灵仙来看他,法尘是没有想到的,他们交谈不多,说不上多熟。
可灵仙却看出来了,法尘的气息在渐渐削弱,这场病,可能带来的不是一般的伤害。
“虽与您相识不久,可灵仙在心中也是将您认做长辈的。”
法尘笑道:“我这长辈其实也没什么可记得的,不过你是个好孩子,心善。”
那些天的相处,法尘虽与灵仙话不多,但这姑娘他也看了多日,心性什么的都很正。
灵仙笑了笑,这样的法尘师父她第一次见到,很和善温柔呢。
“法尘师父,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法尘并没有因为灵仙突然的一问而感到疑惑,而是专心认真想了一下,道:“我?说实话,没了,活了这么些年,我早就没什么想要的了。”
最后笑了笑,终是越笑越苦涩。
他这一世,早就结束了,如今不过是在为赎以前所做的罪孽而活着。
法尘一脸风轻云淡,灵仙不觉一想,这就是看淡人世,看淡生死吗?
法尘师父行善事,福德万千,可他一直在说自己罪孽深重,以前的许多错误好像都变成了现在看淡一切的双眼,也升华了心态。
鼻尖还有汤药的味道,灵仙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
法尘将碗放到了脚下:“灵姑娘,我有一事想问一问你。”
灵仙道:“法尘师父您说。”
法尘:“宗仁我教导他多年,也是我这一世唯一一个教导过的后辈,他很聪慧,做事认真熟悉的也快,同我课间出错的时候极为少,可这几天他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药材不是被放错,就是写的药单多了或者少了,有时候给人拿药都恍惚的拿错,他从未如此过,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头,说没事,可他是个不会撒谎的孩子。”
“你可知,他出了何事吗?”
他问了那孩子不说,他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自然不会逼问,只能问问与宗仁熟知的人,可宗仁熟知的人真的不多,阿暮他问了,不知,连师兄他都问了,也是不知。
灵仙一愣,但法尘在她不能做出太大的反应和神态,没有迟疑太久,回道:“我也不知。”
化安这一时定然是放不下的。
法尘并没有猜测到灵仙身上,只是觉得化安可能是年轻遇事有难题。
“想来,他定是遇到什么困惑在心的事情了,他还年轻,很多东西都会慢慢经历,只是他不说我还是有些担忧。”
那孩子有些像他,说话少,爱把事情放心里,谁也不说,就憋着。
“他是佛祖指定的佛缘之人,经历多一点儿,就看的清一些。”说完,又咳了起来。
佛也是要经历世间万物之事,才能悟透悟明白这世间生死,病痛爱,离别苦。
灵仙点了点头:“是啊,他是佛祖认定的。”
灵仙怕法尘身子骨吹风受寒,简单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走着她就到了化安门外,伫立了许久,不知他灯火亮着还是灭着,心底有想见他的欲望,可也在阻断。
一门之隔,隔着的却更像千山万水。
握紧双手,摇了摇头,她不能再乱了这一切了,她得走开。
白衣红墙月色白,佳人离去风预起。
她消失在月色下,但那张隔阂的门却开了…… 佛说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