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清去备车了,我悄悄将两包药包好了放在怀里,就下药吧,我见不得用刀子的血腥,我怕。
马车轱辘辘的走在雪地里,那雪地早已被马车轧了许多个错乱的车辙印,纵横的印迹就象一个格子,而格子上走着的棋子其中就有一个我。那棋谱上已是太多的死角,如今也只能等待我的突袭奇兵才能解了这棋局了,只是这又是何其的难啊。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草原上家家户户都是喜庆,所有的人都在期盼着新年的到来,也期待着来年的风调草顺,让草更肥沃,让牛羊成群。
可这一切似乎都与我无缘吧,我看着为着他们喜也为着他们笑。车越走越是离图尔丹近了,见了,他一定会奇怪我怎么会突然来见他吧。
必竟我娘还没来,我说过等我见了我娘我就去求狐君就去救他的其其格。可是我根本没有见着我娘,而我早已见过了狐君了。
我没有事先禀报,我直奔我从前的蒙古包,那是其其格现在的住处,那冰的世界里她可一切都好?
我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图尔丹他并没有在这里。
白天了,他也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去处理,夜里,他是一定会来这里守着他的其其格吧。他似乎早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
如果不是他答应了让我在等着见我娘,他早就让我去换了解药了。
塔娜仁尽职的守着她的主子,在这寒冷里她侍候着其其格这样久了,想来从前她与其其格的关系一定匪浅吧。
低首向我行礼,我摆手示意她作罢,我走向那冰案,看着其其格,想起祭火那一日的相见,此刻的她,面容更是灰败了,果真就如图尔丹所说,她的日子没几天了吧。
心里酸着,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包让她可以生的药我递到了塔娜仁的手中。
她接过奇怪的看着我。
她怕那是毒药吗?从前她可是给我服了那么久的薰陆香,害我差一点从此做不成母亲了,可是天怜我,她并没有得逞。如今想来她是怕我夺了她旧主子的风头生得一儿半女吧。
这就是人心的险恶了,而我却错识了她。
“这是解药,你信她就活,你不信她就死。再者倘若是毒药她也不过是提前了几天而死罢了。”我轻描淡写的说过,就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还了,欠着的承诺终于还了,借一句狐君的话来说是生是死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那马贼我不知他们为何也是想要图尔丹的性命,总不会他们与九夫人也是一路的吧。可是这些,任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或者他们也是受人所托受人指使吧。
重又上了马车,吩咐着车夫向着图尔丹的蒙古包而去,终是要行动了,心有些灼痛,仿佛有刀子轻轻划过,那种被人逼迫的痛苦让人苦不堪言。
掀起车帘子,我禁不住想要回望我曾经住过的蒙古包,那里面也不知塔娜仁是否会相信我,是否会为她的主子服下我赠给她的药。
蓦然回首的刹那,我才发现塔娜仁正站在蒙古包前,向着我的方向跪地而叩头。
她是在感激我,她相信我了,看到自己的努力终于换得了她的信任,我开心的笑了。
宝贝如果将来你长大了,也要认真做人,认真对待身边的所有人。
人与人之间在一起的时候就要互相珍惜,否则一旦分开,那么即使你再有心别人也很难感觉得到了。
拉紧了车帘,将寒风阻挡在车外,再去见他,这一次,我是紧张的。
摸了摸袖口的那包药,那是可以让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毒药,而那即将准备下毒的人却是我。
“小姐,燕儿也许回来了,我们先去看看她吧。”一直坐在车里等我的若清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必了。”心已决定,早与晚都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就早些,也省得让心在等待中更是煎熬。
她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的问道:“小姐,你真的要动手吗?”
那一切我都是从她口中所听说,这些燕儿总告诉了她,她又何必矫情又做戏呢,她是巴不得我杀了图尔丹吧。
我一直猜不懂她的心思,当初为了不让我与黎安一起私逃,她背叛了我,她投靠了图尔丹。那么这一次,她与报信人的话语里明明就是想让我杀了图尔丹,她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呢?
“我只是要见他一见,请他去救铁木尔而已,我不想让更多的人因为我与我娘而命丧九泉,尤其是铁木尔,否则额娘也不会放过我的。”下毒的事我还是不想让她知道,但是我口中所述却是真实的。
“是啊,二王爷也受了伤了,是要多派些人手去接应了。”
“你还惦着黎安,是不是?”
她唇角的淡笑隐去,换上的是一抹担心,“是的,小姐,黎安也被马贼给抓了去,还有老夫人,总要想办法才是啊。”
她急切,我其实比她更急切,娘也好,黎安也好,都是我不舍的亲人,我怎么会撒手不管他们哟,“你放心吧,我总会想办法救出他们的。”
车停了,若清先下了,再扶着我,我慢慢的,不想让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才一下车,我就发现图尔丹的蒙古包外侍卫重重,仿佛如临大敌一样,出了什么事吗?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向门口走去,一个侍卫突然拦住了我,“王妃,大汗他不在。”
我听了,却是不信。这么多的侍卫把守,图尔丹他不可能不在里面。我看着他们,冷然道:“我有要事禀报,倘若二王爷有个什么三生两短,你们担待得起吗?”我没有骗他们,我此番来有一半是为着救铁木尔救黎安和我娘,一半便是为着下毒了,但是下毒前我必须请求他派兵先救了铁木尔,只有铁木尔回来了,那么这巴鲁刺才不至于处于混乱之中。
我不能不担心啊,万一图尔丹死了,难保他的部下不会为了争位而相互残杀。
我的话似乎是奏了效,铁木尔的事情他们不得不加以小心,必竟铁木尔与图尔丹是亲生的兄弟啊。
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谁也做不得主,然后其中一个向我一施礼道:“王妃,大汗他真的不在,不然王妃自可进去查看。”
我不信,这么多的侍卫不可能是守着一个空着的蒙古包。
兴冲冲的,我冲进了他的蒙古包,四处望着,才发现,他真的不在。
可是既已进了,我又岂有离开的道理,越是退缩越是无法付诸于行动,我娘的性命就在我的手上啊。这样想着,总是觉得自己自私了些,可是两难的选择中,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娘。
悄悄的在包里面踱着步,这里从前我来过许多次,却没有一次是认真仔细的瞧过的。
那桌子上,我看到一张纸,被一本书压了一角,从那反面看依稀是一幅画来,我不由得好奇了。
拿起书,再翻开纸,那画赫然就在眼角。
那是其其格吧,这画的画功并不好,可是却每一笔却极是细致,人只神似也不貌似,只是从那眉宇间依稀可以辩认得出她是其其格。
这是图尔丹所画吗?我不信这画出自画师之笔,看着那墨迹,就象是今天才画的一张,似乎还没画完人就离开了一样,因为那头发还没有画完整。
真是有心啊,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其其格。
等他来了,我就告诉他其其格就快醒了,可是……
我还是要下手吗?我又是犹疑了。
看着那画,心里又是酸酸的疼。
可是突然我发现那画中的女子她的额前却看不出那朵梅花来,只因她的额头镶了一块翡翠红的宝石,使得那画中的女子更显妖娆美丽。
难道,这是从前他的其其格,那时候的他与她我并未见过啊。
默默的离开这画的视线,我发现另一旁的小桌子有一个杯子,奇怪的是那颜色,居然不是陶瓷的,我记得每一次家宴,图尔丹一向都是用陶瓷来装盛食物的,可是眼前这杯子却不是瓷的而是银的。心思一转,怪不得许多人要算计他而皆不果,原来他竟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那银器,但心粘了毒立刻就会显现出来,心里了然的这一刻,我已经准备离开了。因为再向四周望去,所有的器皿都是银制的,我记得从前这里并不是这样啊,明明那些器皿都是陶瓷来着,我是记错了吗?
走吧,我又是算错了棋招。
错了,错得离谱。
匆匆出来的时候,心里已是一团的乱了,或许他听到了风声,他知道我有了杀他的心,所以他就将这器皿通通都换成了银制的了。
甩甩头让自己不要再去深想,否则只会让自己的心更乱更无助,我又是要后悔了。
再回到马车上,我心思迷离的望着那车了一角,久久也回不过神来。就连若清扶着我下马车的时候人也是一片恍忽。
“小姐,回来了。” 妖孽狼君请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