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我的医用药包是不是在你那儿?”
我的药包是不是在你那儿?一句话将公仪熙的魂都勾了,她的声音软软的,好听极了。
他不由自主的从衣袖里将她的药包拿了出来,自从临城回来以后,他每天都把药包带在身上。
惜春快速跑过来接过药包,递给何絮。
何絮拿着药包却返身离开了床榻,来到外间,站在桌子旁边,背对着公仪熙和雪兰、惜春打开了药包。虽然公仪熙和惜春早已经知道她这个不同凡响的医药包很奇怪,但她依然不想当着他们的面拿出需要用的东西。
她侧身将消毒钳、持针器、镊子、缝合线、剪刀、外用生理盐水、纱布、棉垫、绷带、胶布等一一拿了出来。
公仪熙皱了眉头,她竟然故意的背对着他!
何絮将药包上锁以后,隔着一张桌子,冷冷的问他:“你还要将我的东西收回吗?”她把“我的医药包”几个字说的十分重,明摆着的告诉公仪熙,这是我的东西。
她今天晚上的反应很不正常,当初把她锁在床榻上虐待她的时候,她也只是冰冷得像是没有血肉的一具尸体。如今脸上多了一丝愤怒和对他的不齿。
公仪熙斜睨了她一眼,看着她平平的腹部,他以前对自己发过誓,只要何絮再敢有一次的瞧不起她,他一定要废了她。
如今她露出不齿的表情来,按道理他是上去废了她的,但是看着她平平的小腹,想的是,废了她不就是废了自己的儿子?
他将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子,儿子是小事,尊严才是大事。不过既然是她的东西,就当时她为他解毒的赏赐吧。
遂摆出了一副大方的姿态,道:“赏给你了。”
何絮毫不客气的将药包拿回,当着他的面将药包塞进了胸口,然后挺了挺胸。这才转身回到里间。
今日的她十分不爽,如果不是因为公仪熙,二夫人不一定会死,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至于偷鸡摸狗般的逃出将军府,如果不是他,风铃和雪兰也不会受伤,如果不是他,二夫人的头七便会平平安安的度过……
所以,她现在对他很生气。
何絮把用具放在床头,在惜春打来的清水里净了手,带上塑胶手套,便开始准备为风铃手术。
所有人的眼睛被她的动作都吸引了。
她配好了麻醉,对着风铃的手臂刺了下去。好一会儿,感觉到差不多麻醉起效了,便开始为风铃清洗伤口。
然后她左手执起一个有齿的镊字,提起皮肤边缘,右手执持针钳,用腕臂力由外旋进,从右到左的弧度剌入皮肤,从另一侧的皮下切口边缘穿出来,一阵一线的缝合起来,像平日里女子们做绣工时一样。
公仪熙看着她认真而专注的样子,和当初在雪山上救他的时候一模一样,她眼神认真而专注,眼中除了眼前的伤口,似乎再也容不下其它的了。
良久之后。风铃悲伤的伤口已经缝合的差不多了,她将有齿镊顺针前端顺针的弧度外拔,同时持针器从针后部顺势前推。
然后松开持针器,单用镊子夹针继续外拔,持针器迅速转位再夹针体,她那双被手套包裹着的小手快速的将针完全拔出,手上轻轻一滑,将线打了个漂亮的结,之后用剪刀轻轻一剪。
所有人睁大眼睛看着她的动作,她的速度很快,似乎只要眨一下,就会露看了很精彩的一幕。
她用同样的方法为风铃的肩膀上的伤口也缝合了。
尽管公仪熙见多识广,却从来没见到她这样的治疗方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的医术,是谁她的?还有,她那个只有巴掌大的药包里,为什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公仪熙的食指敲打在桌子上,似乎他的王妃身上有太多的不为人知,似乎他的王妃,他太不了解了。她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当何絮收起手上的动作时,惜春拿着帕子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肩上传来一阵疼痛,她将手套扯了下来,擦了闭着眼睛捂着脖子动了动。太久没做手术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术,就让她足够累的够呛。
她纤长白嫩的脖颈显露在公仪熙的眼里,脖颈上还留有淡淡的痕迹。
公仪熙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场面。
忽然,何絮猛的睁开眼睛,吓了公仪熙一跳。他觉得十分丢脸。
何絮快步离开了房间。她差点忘了,院子里还有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裂肋骨都断了好几根的何嘉泰。
公仪熙终究还是没有让何絮待在将军府,她参加二夫人的出殡。
但是却答应了她,留下雪兰和风铃,以后让她们照顾她。
时间过得很快,与音清婉约定的十五日之约,很快就要到了。
根据何絮对公仪熙的了解,只要是他不想做的事情,就算是皇上用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为所动。她很好奇音清婉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公仪熙进宫呢?
原以为,音清婉说想办法让她进宫只是一个托词,毕竟她何絮的一切还是得由公仪熙说了算。
不想,音清婉确实做到了。
孝贤太后生辰的前一晚,公仪熙来到了紫黎苑,告诉她。明日是孝贤太后的生辰,宫中举办宴会,要带她进宫。
自从将军府回来之后,他没有再用铁链锁着她,却再未踏进过紫黎苑。
而雪兰和风铃在二夫人出殡之后第二日便被人接到了熙王府的紫黎苑。
风铃的伤势不轻,一直躺在床上休息。但孝贤太后生辰这一日,她还是让风铃一起到了宫中。这是她唯一能够逃出去的机会。
她既然答应了雪兰就一定会做到。
而且二夫人头七的那天晚上,她们宁愿不要命也不将她供出来。那时候她就下定决心,待雪兰和风铃一起走。
孝贤太后的生辰在皇宫的大殿中举办。
大殿之上金碧辉煌,由上百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殿中照亮得如白昼。
金黄色的琉璃瓦铺顶,九十九根金丝楠木构建而成,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上雕刻着无数的凤凰似展翅欲飞。
大殿内柱由九根金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雕梁画栋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在歌舞的映衬下显得喜庆的氛围格外浓重。
公仪烨坐在上首的龙椅上。右侧的太妃榻上是孝贤太后,左侧的太妃榻上坐的是皇后宁氏,宁皇后之下便是何妍。
今日的何絮着一声蜜合色宫装,坐在太妃椅子上,脸色略有些苍白,不过她周身五里之内,似乎冷了些。
何絮抬起头看向公仪烨。与公仪熙有三分相似的俊逸脸上黑发垂直,英挺的剑眉像是被雕刻一般的印在他的额上。不像公仪熙的丹凤眼,他却是一双标准的杏眼,眦角钝圆,一双黑眼珠外是纯净的眼白,更显得他英俊中带有一丝霸气。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强大的王者之气。
不同于公仪熙的冷冰之气让人震撼,他身上却多了一丝温文儒雅之气。
……
但凡宫中有宴会,就一定有是非。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当一群专门跳舞的舞女恭敬着退了出去之后,朝阳郡主嗲声嗲气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了起来。
她说:“老祖宗,每年都是这些个节目,不如今年咱们来玩一些新的?”
她坐在女眷一桌的首席之上,今日的她一身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上衣,一看就知道她是准备跳舞的。
孝贤太后一听,瞬间来了心情,微眯着的眼睛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她问:“怎么个玩法?”
“兄长从临江带回了许多新奇的玩意想要敬献给老祖宗贺寿,如果老祖宗喜欢,便为我兄长挑一门亲事,行不行呀?”
何絮身体一阵颤抖,上官牧清回京了?想起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在明朗的午后,对她有礼道:“举手之劳,能救得如此美人,是在下的福分。只是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请得姑娘喝一杯薄茶?”
以及他玉石之声如一泓清泉:“我倒是希望你更丑一些。”
还有两人最后的告别“后会有期!”
短短的个半月,何絮却觉得那像是前一世的事情。被公仪熙锁起来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最漫长、最黑暗的。
何絮忽然感受到一阵炽热的目光,寻着目光看去,坐在男宾桌第二排中间的一个男子,他丰神俊朗。
他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白皙的皮肤像牛奶一样光滑。
两人眼神相撞,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午后,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她似乎能感受到那股滚烫的热气。
上官牧清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一双明眸清澈见底,眉宇之间尽是一片温和,看到她向自己看过来的时候,温和的眼睛变得闪亮了起来。 医妃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