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品泉脸上有泪低着头,像极了为陈婉婉难过担心的样子,只是垂着的头脸上却有狠色,很明显,傅品泉也只是今日这件事中的其中一环。
而且傅品泉的话十分有意思,她竟然说是自己吓着了陈婉婉,所以导致陈婉婉滑胎?前些天来求着自己让陈婉婉滑胎的人,不也正是她吗?
“傅问渔,你还有什么话说?”方景阅是新仇旧恨齐齐发作,要一举借着这个机会将傅问渔除去,冲上来就要揪住傅问渔的衣襟。
方景城抬掌打开他的手,脸上冷意骇人:“她尚还未说话,你却想如何?”
傅问渔谢过方景城刚想说话,又被傅怜南打断,她跪在地上颇是痛心,看着傅问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表情:“五妹,当初皇上的确是将你许配给了阅王爷,可惜你不知检点,不守妇道,这才让四妹替你出嫁,你此间祸害却是连陈侧妃都不放过,那腹中孩儿何辜?你好狠的心肠!”
说着她还指着傅问渔抖了半天手指:“我傅家岂能容得下你这种为非作歹之人!”
傅问渔在心底叹了一声,这傅家的人个个都真该去唱戏,演起戏来一个赛一个的出众精彩,不唱成个角色真是浪费了他们的天赋。是谁在祸害胎儿,是谁在为非作歹!傅怜南你说出这等话来不怕遭雷劈吗!
刚刚才说自己只是惊吓了陈侧妃,转眼就变成了自己毒害于她,这改头换面的方法不要太过迅速了!
皇帝听了傅怜南的话怒道:“可有此事,你可是记恨阅儿未纳你为妃要毒害他的孩儿?”
天子一怒,大部分人都是怕的,但傅问渔却只是谨慎,她或许不如方景城那般懂得皇帝的心思,但是却比傅怜南明白,只有摸准了皇帝的心脉,傅问渔才好说话。
她细思片刻,松开方景城一直紧握着她的手,冲他投去一个安心的微笑,缓缓跪到了皇帝脚下,行完礼,抬起头,声音平稳:“回皇上的话,陈侧妃所怀的乃是皇室血脉,受皇上龙恩庇佑,岂是会为臣女一个小小女子所惊?而且皇上恩泽天下,四海升平,陈侧妃更是得皇上圣旨才嫁给阅王爷,若说是臣女惊吓得陈侧妃滑胎,岂不是在说陈侧妃心中皇上您的隆恩还敌不过臣女之威?能说出此等谬论之人,方是真正包藏祸水的!”
这番马屁拍得简直不露痕迹,拍得高深巧妙,如果再有人说陈侧妃滑胎是傅问渔吓的,那就是说皇帝的本事还没有傅问渔一个小小庶女的大,敢说这话的人都是在找死!
皇帝也很满意这番话,所以面色稍见缓和。不管他是多么精明的君主,但凡马屁这种东西都是喜欢听的,所以他说:“那你如何解释你记恨阅王妃和侧妃之事?难道也是他们空口白话污蔑你不成?”
“请皇上恕罪,臣女虽出身卑微,却听长姐说过阅王爷乃是未来的太子,那这王妃也就是未来的太子妃?试问我一介庶女有何颜面高居太子妃之位?臣女有此等自知之明,所以对四姐嫁于阅王爷之事并无嫉妒之情,反而诸多祝福。那日四姐回门失足落水,也是臣女的人将其救起,此事一问便知。”
方景城听了她话,心中暗暗赞赏,这才是真正的绵里藏针!
傅问渔之毒,毒在杀人不用刀!
其一,皇帝几时说过要立太子了,方景阅如何就是未来的太子了?皇上最厌恶便是皇子们争夺太子之位,傅问渔故意这般说话,是要将方景阅置于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上,还顺便把傅怜南也拉下了水!
其二,那日傅品泉回门落水可是方景阅跟傅家之间的一根刺,傅问渔说得这么大大方方,就是要拔动方景阅心中那根刺。
两者相加之下,方景阅今日在这场上说的任何话都将不起作用了,而且他也不会帮着傅家说话了,傅问渔在无形中先减少了一个劲敌,现在就只剩下傅家的人了!
皇帝的脸色自然变得又不好看了,显然是太子这个问题让他心生不快,傅家原来已如此着急,连一个女流之辈都已经急着要将方景阅推入东宫之位了吗?
他看了一眼方景阅,方景阅连忙低下头去退开一步,再不敢多说半句话。于这些皇子们而言,他们都清楚,只要方景城还在一天,他们就没有任何事可以瞒过皇帝,方景城就是皇帝的鹰犬,他们那些图谋那些贪婪最好藏得深深的,不被人发现!
傅怜南也查觉到气氛不对,但一想到今日这局他们不知道布了多久才布成,怎么也不能让此局就此作废,看了一眼皇后,她鼓足了勇气才说道:“现下说的是陈侧妃之事,五妹你不要混淆视听,就算不是你惊吓了侧妃,你敢说你见她怀上孩子,就未动过害她之心?”
“长姐此话我不明白,我为何要害她孩子?我心爱之人京中个个都知道是城王爷,我既然无意嫁于阅王爷,那对于退婚之事也就不曾介怀,更莫提对侧妃娘娘的孩子嫉恨了,城王爷待我又极好,难道长姐你是说要我与城王爷二人合力要除掉陈侧妃的孩子,就为了一报我被退婚之仇?”
我心爱之人……
见过脸皮厚的,真没见过傅问渔脸皮这么厚的!这么堂而皇之地将方景城绑在自己身上,就算这事儿是真的你这么说出来也实在是太……大胆了些吧?
好在我们的城王爷也是个脸皮厚得可挡刀剑的,听了傅问渔的话走到她旁边,拱手对皇上说道:“父皇你一向了解儿臣,这种事,儿臣是不屑去做的,儿臣的女人,也不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儿臣的女人……
皇帝的目光变得玩味,看向方景城的时候更多的是探究,刚才那一曲剑中舞他原以为就够了,没想到他这个儿子竟然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来跟自己叫板了。
他合了合目光,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望着傅问渔:“那依你之言,是怎么回事呢?”
傅怜南脸色一变,怎么三言两语之下皇帝开始询问起傅问渔了?
“臣女不敢妄言,但臣女有几个问题想问太医。”傅问渔在内心深处轻轻吁了一口气,费了半天口舌,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你要问什么?”皇帝准了傅问渔的请求。
傅问渔转向胡子花白的太医,一点寒光攀上她眼角:“太医您可是叫周明功?”
“正是老臣。”周太医低头。
“周太医,您可是在两年前就爱上了赌钱,每月月俸都输得精光,还四处举债?”傅问渔的话问得太过令人难堪,周明功的脸上有些发烧。
“这是老臣私事,不知傅小姐问来何用?”周明功咽了咽口水,在皇帝面前被人揭这种短,实在有碍日后前程。
“可是您这样债务繁重,却还在半月前置办了一处豪宅,养了六位姬妾,小女只是好奇,您的钱从何而来?”傅问渔目光越冷,这位周明功可是傅怜南的功臣,得好好压榨方才对得起他刚才那番影射自己的话!
“这与傅小姐何关?今日是陈侧妃滑胎之事,你为何揪着老夫私事不放?”周明功一脸老脸挂不住,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天天梨花压海棠的,被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实在太丢脸!
方景城忍不住微笑,看来傅问渔在山坡小庙里看的“经书”派上用场了,原本他还准备如果傅问渔应付不来,他要拿这事说一说的。
他看着傅问渔侃侃而谈,心底带一丝欣赏之情,你看傅问渔,她一张嘴就可定人生死:“周太医,我对你的私事毫无兴趣,这是城王爷要操心的事。我操心的只是,您会不会因为财欲熏心,妄做诊断,误人性命。”
这话便严重了,太医是给宫中各位贵人看病瞧脉的,如果妄做诊断那耽搁的就是各位宫中贵人的身子,周太医几乎全身一软,瘫在了皇帝脚下:“皇上,老臣冤枉啊!”
方景城适时的开口:“你并不冤枉,还有许多事傅小姐没有说,你若是想听,本王一一例给你如何?”
周明功看着方景城,知道只要是被他盯上了,就是穿破裆裤的时候往哪个寡妇家扔过泥巴这种事都会被他翻出来,认命地趴在地上,再不作狡辩。
“父皇,儿臣觉得此事蹊跷,不如再多宣几个太医给陈侧妃诊脉,以免伤及无辜。”见周明功不再多嘴多舌,方景城这才说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傅怜南不知为什么冒了出来,一脸的惋惜悲痛之色,情真意切地说道:“皇上,且不论是不是我五妹要对陈侧妃不利,此时我五妹再在此处都不合适,不如先让五妹回避如何?”
傅怜南的目的很明确,只要傅问渔还在这里,她就没有机会使劲往她身上倒脏水,因为不管什么样的罪名只要到了傅问渔嘴里都会被化解。只有把傅问渔支开,让傅问渔不能为自己辩解,才能由着她们诬陷!
傅问渔讥笑一声:“长姐此话有趣,你先说是我的舞惊吓到了陈侧妃才让她受惊滑胎,可今日最后一舞是你叫我上台为皇上进献的,而且与我同舞的人乃是城王爷和沈国师,依着长姐的话,是不是我们三人都该回避?” 且把风月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