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伦跪伏在地,抬起头来,看了眼左箐,眸中润过一丝异色,低了头沉声道:“臣身体无恙,谢贵太妃挂心。”
“行了起来吧!”苏邑坐在酸枝木精雕的大椅上,似笑非笑的凝着左箐,他倒是要看看,左箐这家伙到底还想做什么。
“谢太上皇。”蔡伦站起身来,神色平静自如,那张跟死人一样苍白的脸映着一双灰败的眸子,简直如同深秋里最后一季将落未落的叶子,凄凉而惨败。
“你会造纸吗?”左箐伸手去拉蔡伦的手,刚碰到他格外冰冷的手,蔡伦猛的收了回去,跪在地上一脸的惶恐。
“贵太妃自重,臣……臣胆子小。”一个工部尚书,竟然说自己胆子小?你信吗?
她扫了眼眼色略沉的苏邑,撇了撇嘴,垂眸拂了拂衣袍,再抬头的时候便已具贵妃之威仪:“那个,蔡大人,我就是想问一问,你可会造纸之术?如果会的话,那以后不是就不用再去削竹片写字了吗?咱们可以用纸啊!”
蔡伦狐疑的看着她,摇了摇头:“臣无能,不知贵太妃所言纸为何物,望太上皇、贵太妃恕罪。”
“我说纸啊,你平时有没有做过些小研究?就是那种,可以用毛笔写字,写好多字的那种,你记得吗?”她瞪着眼前的人恨不得将他的脑袋挖开看看他到底会不会造纸。
“臣……臣无能!实在不知。”蔡伦那双苍白的手映着冰冷的地面,显得越发的白。地面映着蔡伦惨白的脸,寂静下来的大殿里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眼前的这个人……
她觉得她一定是僵尸片看多了!
她扯起笑蹲下身来与蔡伦平视:“你就算是会也没有关系的,是吧?你看太上皇那么宠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吧?那你还是赶紧告诉我吧?你要是说出来了,那也是为这个国家做了一个巨大的贡献了啊,别害羞,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会呢,还是不会呢?”
她抬起人家的下巴,笑眯着一双眼,眼若新月,眉如柳,虽然没有美人的绝色天成,但也是耐看的小美人。
蔡伦看了一眼,又匆匆低下了头:“臣,是真的不知,不知是否贵太妃娘娘认错了人。”
“我怎么会认错人呢?你不就是蔡伦吗?”这会她才后知后觉,不是每一个叫蔡伦的人都是会造纸的呀,所以也不是每一个人心里住着的那个英雄都会去娶她的呀。
……这算什么论证?
她捧着一张脸一脸纠结的蹲在蔡伦的跟前:“那你说,谁会造纸?”
“回贵太妃娘娘,这……这李将军府倒是有一个小厮,听说喜欢研究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最近就是说要造什么……纸,臣偶得一次去李将军的府坻里无意一见,那手质虽然不好,但是确实比布帛与竹简更适合书写。”
蔡伦侧头想了想,嗯,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屋檐的风铃染夹着风声吹拂,殿外的树叶落得纷纷扬,在这金陵城的冬天总是来得格外的怪异,只是呆得久了,众人也就习惯了。
冷冽的冬风已经略见起色,她握着拳头,眸子里星光闪闪:“马上带我去见见他!”
“他与臣同名同姓,也唤名蔡伦,那人的性格怪异得很,总不常见人,常年就呆在一个小院子里。”
“别跪着了,你快起来。”她亲手扶着他的手臂将人扶了起来,可是碰到他的手臂时却发现,这是一种极其相似的寒冷,这样的寒冷就像是将一双手放入冰湖里,只消一会,便凉透骨髓!
“谢贵太妃娘娘。”他站起身来,那比之左箐还要高上一个头的高度让她有些恼火,真想说一句,不用谢,你还是跪着吧!
“咱们马上去找他!太上皇大人,您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吗?”她眨了眨眼,笑得一脸的无辜。
苏邑正要说话,一旁的小皇帝点了点头:“去!我要和娘亲和父皇一起去!蔡大人,要不你也一起去?”
蔡伦有些难为情的垂眸眸看着地面:“皇上,如今江北的地陷,臣……”
“哦对,还有江北的事情要办!那你就先去吧,朕与父皇娘亲一起去。”小皇帝侧头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将地陷的原因查清楚,要不然,哪哪都地陷这大俞不是就不用住人了?
“臣告退。”蔡伦看了眼左箐,拂衣退了下去,那沉黑色的衣袍映着那消瘦的背影,他的身影就像竹杆似的飘出了殿外,殿外起了冰冷的冬风,他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刮走一样。
小皇帝瞧着那人的身影眨了眨眼:“娘亲,你不用担心他的,他自己就是大夫呀,据说,与庸相还是师出同门哦,他那样的医术,平时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去给那些得了难治之症的人看病,不做御医真是太可惜了。”
小皇帝摸着下巴,眸子里光芒闪闪。
左箐望着蔡伦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他的手那样冰冷,而丞相曾经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格外冰冷的,只是他的身上都染得乌黑一片脏兮兮的,所以看不出来那肤色是不是如此苍白!
“可是他怎么一副病病歪歪的样子?”她伸长了脖子去望也只望见了一袭墨色的衣袍一角,随之蔡伦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左箐捧着脸坐在椅子上,抬眸瞧着喝茶喝得漫不经心的苏邑:“太上皇,你说他会不会也和丞相一样?那我的血是不是也就可以救……”
“你最好想都不要想!”苏邑突然放下茶盏,眯了眯眸子,整个人显得很不愉快。
“怎么就不能想了!我师父也是我用自己的血救回来的,那他为什么不可以?”她眨了眨眼,回得有些硬气,他被左箐给气得差点摔了茶盏。
“去祁雾山这件事,朕去便可,你在皇宫里好好呆着。”他拂衣大步走出去,刚走两步,身后的人猛的拽住了他的衣袍,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我就要去!”
“祁雾山中不说精怪颇多,幻象也是数一数二的,你若是进去了,不一定就能竖着走出来。”苏邑拂开她的手,拧了眉。
“父皇,那我……”小皇帝跑了过来,抱着苏邑的腰。 爷的东宫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