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试探他些什么?若他真对朝政之事有些见解,她是任贤用之还是谨记前仇,除而后快?唐锦卿暗自揣测,却拿不住主意。
沉吟片刻,他还是道:“青州知州在圣上刚上任之际请求增加赋税,定是叫苦前有灾害,库银亏空。其实不然。依在下之见,这知州不过是想钻这档交接的空子,看圣上是否对此事松口罢了。若圣上应下,他自然高兴;若圣上不应,他也未损失什么。增加赋税一事,苦的是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赋税标准不可随意更改。而这青州知州心思不正,但毕竟为官多年,多少有些根基,不可轻易罢免。圣上还是予他以警告,免得日后出更大岔子才好。”
“不错呀小唐。”苏小狐笑眯眯的看着唐锦卿,他反而愈加惶恐了。
这女人的脸,千变万变,阴晴不定,城府深的超过他的想象。唐锦卿有些好笑,自己竟在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面前有如履薄冰的感觉。
“前两次的事朕便不计较了,日后你还是朕的陪读,朝政之事还得要你帮衬些。不过……”苏小狐话锋一转,脸还是笑眯眯的脸,眼神却有些冷,“若再被朕发现你有不合适的举动,朕定要你生不如死。”
唐锦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亦觉出日后行事的不易。怕是有什么差错之举,哪怕无心,苏小狐也会借机除掉自己。
不过,留得青山在,总有花明时。保住性命总是好的。
唐锦卿叩首道:“谢圣上不杀之恩,日后定尽忠效命,日月星辰、万里河山为证。”
这日,苏小狐在慢慢对政事得心应手的同时,终于也将先帝的暗卫组织纳入囊中。至于能不能用的舒心,不怕,来日方长。
是夜,苏小狐照旧批阅奏折,唐锦卿立于一旁。
扶枝端上夜宵后又退下。
苏小狐这日倒未戏耍唐锦卿,只自己一人安安静静的吃着糕点。
唐锦卿犹疑片刻,还是决定将心中的困惑问出。
“在下有一事想问。”
苏小狐似乎正在放空,目光笔直向前未有偏移,道:“说。”
“先前两次下毒的确是在下所为,但陛下是否为逼在下认罪,拿走了在下的玉佩?”
苏小狐听闻此言,猛的转头看向唐锦卿。
“陛下没有。”唐锦卿见她此般情状,明白不需再问,替她说出了答案。
“陛下,在下身为暗卫头领,训练多年,绝不可能在这等小事上犯错。在下的玉佩,是前两天丢失的。”唐锦卿看着苏小狐,目光突然变得深沉,“也就是说,陛下手上拿的玉佩,并非在下的玉佩,而是欲借陛下之手除掉在下的人,放在陛下寝殿内的。”
苏小狐听言,陷入沉思。
这朝政之水,她果然还是趟的不够深。
故意放在她寝殿内的玉佩有蹊跷,苏小狐心里清楚。
唐锦卿带领的暗卫组织是一股势力,右相沈永丰手下亦有一股势力。除却这二人之外,还有许多官员拉帮结派,各自为营,其中复杂不必多讲。
苏小狐觉得此事不可钻牛角尖,一味盲目的查下去。她得等时机,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不安定的因素全部稳定下去,或者,斩草除根。
“此事我会再查,但目前你知我知,不得让其他人知晓,否则我拿你是问,知道了吗?”苏小狐思考片刻后,向唐锦卿说道。
唐锦卿深深的看着苏小狐一眼:“在下明白。”
苏小狐病了。
今日朝会之时,众臣都看得出她面色极差,但她未提及此事,谁也不敢多嘴。
说的好了,是叫关心圣上身体。说的不好,是阿谀巴结。若有心人造谣,还会说你有谋权篡位之心。君臣之道,着实难矣。
其他人心中这诸多顾虑放不下,林阡陌可管不了这些。
他喜欢苏小狐,宠她疼她,如今她病了,他更要百倍的关心她,哪里顾得上这些繁文缛节、居心叵测?
是以下朝之后,待其他人散的差不多了,他立马去了苏小狐身边。
“陛下,今日是否身体不适?”
苏小狐疲倦的摆摆手。
前几日中了毒,本是该好好休养。奈何要事太多,实在耽搁不得,只得硬撑着。如今终于没那么忙碌了,却落了小小的病疾。
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实只是忧劳过度,需要一些时日好好休养罢了。但她如今的位置与重任,不知何时才有这个时间去修养。待拖到那时,这身体恐怕承受不住。
她学中医许多年,这些再清楚不过。林阡陌在治国上颇有造诣,但绝不会懂这医术,所以与他多说无用。
她不欲理林阡陌,只想早点去御书房批完今日的折子,早早歇下。
见她一句话没说就要走,林阡陌又担心又着急,竟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她。
这一拉,苏小狐倒没觉得有什么,林阡陌和周围的侍从却都愣了。
男女有别,更不要说这是当今圣上,哪里是男子可以轻易触碰冒犯的。
林阡陌知晓自己犯了大忌。苏小狐不再是从前那个对他冷面冷心,却可以时不时逗一逗哄一哄的小姑娘了,她是当今圣上,领千里河山,治泱泱北国。
思及此,林阡陌当即跪下,道:“臣失态了,请陛下责罚。”
苏小狐本就疲倦,被他这一惊一乍弄的更是苦笑不得,小声嘟囔着:“你们古代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不就拉了下胳膊吗,还能拉断了不成。”
林阡陌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拿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苏小狐将他从地下扶起来道:“爱卿关心朕,朕心里感念。近日忧劳过度,有些倦乏,多休息一些就好了,不必担心。”
苏小狐是真心感动的。林阡陌对她是真好,讲解国事时耐心至极,毫无保留。今日注意到她脸色不佳,甚至不顾君臣之礼拉住她,可见是真的关心。
林阡陌见苏小狐并不责怪自己,自是十分感动。他追逐她这许多年,她何时对他这样宽容温柔过?
是以,又关心了几句,看苏小狐实在乏了,这才退下。
苏小狐照例来到御书房批折子,唐锦卿见她今日脸色极差,却也不敢多言。
今早起床时苏小狐就嘟囔着不舒服,扶枝看她硬要去上朝,担心的不行,现在端了盅滋补的汤给她送来。 爷的东宫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