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奇怪，“韩大人这句话我怎么听不懂了！我怎么就又是糊涂，又是不糊涂呢！”

　　夜未凌不用韩玉简多费口舌，自动出声开口帮助韩玉简解释，她浅笑着道，“张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我来给您解释一下啊。”

　　夜未凌话语一顿，缓缓说道，“这糊涂啊，是说您一定要对于这件事情避而不谈，而不会接着去努力将这件事情揭发出来，还朝堂一个清明！”

　　张大人听闻此言，冷笑一声，“我倒是不觉得这件事情是糊涂，毕竟夜大人你和阮大人倒是不糊涂，把朝堂捅了个大口子！现在多少人恨死你们了，你们现在还要树敌！”

　　韩玉简听到这话，心里紧了紧，他知道这说的是他的兄长，他的兄长因为自己的这个提议……已经被许多人恨的牙痒痒了……

　　虽然阿凌也参与了进来，但是阿凌毕竟武功高强，而且她也不是那次弹劾的主力……兄长……

　　夜未凌发现了韩玉简的异样，他们两人本来就挨得近，夜未凌悄悄将手从袖口下伸出，安抚的拍了拍韩玉简的手。

　　韩玉简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也回握住夜未凌的手两个人缱绻温暖。

　　张大人看夜未凌和韩玉简没有说话，以为他们有些后悔和退意，他再出口的话语就变得缓和了，“夜大人，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这世间不是单纯的靠着正义和理想就能前行的啊！”

　　韩玉简道，“张大人，问题就在这里，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你一直觉得这世间没有光亮，没有黑白，只有灰色，所以你在官场这么多年一直谄媚上级，明哲保身，对不对？”

　　张大人原本缓和的神色又变得难看，他的嘴角下沉，眉峰皱起，“韩大人，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了，又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帮忙呢？”

　　他的语调蓦然间变冷，“你们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夜未凌倒是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而是笑着说道，“张大人，我们明知道这样还来找你，自然是有原因的……”

　　韩玉简与夜未凌默契十足，他接上夜未凌下面的话，“原因就是张大人你那一半的不糊涂！”

　　韩玉简有些激动，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说道，“张大人，你不糊涂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你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不然别人谄媚上级爬上去后都是贪婪收受钱财，而你呢？”

　　韩玉简不等张大人回答，就接着说道，“这是因为你希望的是百姓过上好日子！所以你当上三品大员之后才为百姓伸张正义，不是吗？”

　　张大人也从座位上站起来，竟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韩玉简骂道，“你闭嘴！我为百姓伸张正义？笑话！我只是为了得到百姓的口碑，更快速地向上升罢了！”

　　他虽然动作不恭敬，言语的口气也很是问题，但是夜未凌看着，更像是被说中心事的外强中干。

　　夜未凌心中一喜，“张大人，若是要按你这样的说法，你这是为了向上爬，那你完全可以答应腾将军的请求，让他帮你啊！毕竟他现在正受宠。”

　　韩玉简也帮腔道，“是啊，以那位的语言魅力，怎么可能不帮着你说话，到时候你还用这么劳心劳力的来审案子判案子，明明你已经自己拒绝了一条通天路，而现在……”

　　韩玉简嗤笑，“现在你告诉我们你想往上升？张大人，你莫不是将我们当成三岁小孩了？”

　　张大人的脸色难看，他颓废的坐回到原先的位置上，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是啊……我也不跟你们争了，你们说的都对！可是……”

　　张大人言语突然停顿，“我也没办法，我已经老了，没有你们的书生意气啦……我的家人，我的孩子，我的妻子……我要保护他们，如果我插手你们的事情的话……”

　　张大人的话没说完，但是夜未凌已经明白了，他拉了拉韩玉简的袖子，阻止了他接下来出口的话语。

　　韩玉简明白夜未凌的意思，有时候天下大义，江山社稷固然崇高，但是张大人的家庭，对于张大人来说，也是重要到无比割舍的……

　　这世间的爱分为小爱与大爱，江山天下是大爱，而家庭亲人虽然是小爱，但是并不能说这样的小爱就比大爱高尚！

　　韩玉简有些无力，但他还是想尽一次最后的努力，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张大人的意思我明白这也确实是人之常情！”

　　韩玉简一抱拳，“大人，您的孩子您可以给他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一个美好的前程，但是如果腾将军的事情真的成了，您认为，腾将军会放过您这个曾经拒绝过他的人吗？”

　　张大人道，“姑且不说他能不能成事，就算成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直接挂冠而去，他也不会单纯为了我而浪费时间！”

　　他的话锋突然一换，“倒是你们二位大人和阮大人，会有些问题吧……”

　　夜未凌也深吸口气，开口道，“张大人，您想想，如果腾将军成了事，那么那些百姓怎么办？你在朝堂上待得时间也算久了，腾将军是什么样的为人您还没有认清吗！”

　　夜未凌的声音提高，“如果腾将军成事，那么京城，是否会血流成河！您想想一下那个画面，您会觉得这件事不重要吗？您还要事不关己吗？”

　　张大人一直不耐烦的神色终于有些变了，夜未凌心头一喜，接着道，“我们这一路走来，今天早上入耳的，全都是对您的敬佩，百姓很信任您！”

　　张大人有些慌张的退后几步，“我……我戴罪官场几十年……本来是半点不想掺和这些事情的……但是……”

　　夜未凌激动地看着他，目不转睛。

　　张大人无奈的笑了笑，“夜大人，你差点就说服了我，但是我的观点还是不变……夜大人，你们走吧……我是真的，不想把自己陷入危险。”

　　韩玉简沉默半晌，拉着夜未凌离开。

　　张大人目送两人离开的背影，不发一言。

　　两人已经快要走出门了，却突然听到后面张大人的声音，“夜大人，有时候……不一定要找直接的证人，不如再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有时候，黑暗之下的地方，是最难让人发现的……”

　　夜未凌脚步一顿，但没有停留，她没有回头，还是和韩玉简一起向前面走着。

　　张大人却在耳边听到了，“谢谢。”两个字，声音转瞬即逝，很快便散落在风中，消散了……

　　张大人眯了眯眼，他的目光正对着太阳，刺眼，但是他还是喜欢这样观赏，因为那是他，永远达不到的地方。 爷的东宫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