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凌和韩玉简从凶手家出来，手里拿着那凶手临死之前说的证据，不发一言。
夜未凌看向韩玉简，犹豫不定的问道，“咱们的做法真的是正确的吗？那个人，我明明知道他是犯法了，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却让人生不起恨意，我知道我的想法不对，但是……”
韩玉简也犹豫了一下，思考了半晌，才说道，“他所犯下的罪行，决定了他必须得死，即使他是情有可原的，但那个老爷子又何尝不是无辜的人，但是那个人所犯下的罪行又确实是引人同情。”
韩玉简自己说得自己也有些乱，“大概就像是《孟子》里的一个故事，齐王看到牛要因为祭祀被杀，不忍心，说想要换成羊，但是孟子却对齐王说，那羊被杀就不无辜了吗？”
“齐王不知道怎么回答，孟子最后才告诉齐王说，那就不要看见那只将要被杀的羊。”
夜未凌沉思片刻，“你说的有道理，人的同情心，总是这么微妙……”
两人一阵沉默，路上再无其他话语。
等到阮夫晏府门口，两人整了整神色，知道接下来的一步棋至关重要，能不能解决郭大人，以及他背后的不肃之风，就看今天谋划的怎么样……
两人这次没有再径自往前，自己进去，而是规矩的让府门口的侍卫进去通报，过不了多久，就看到阮府门口正门打开。
既然准备干大事，还是要把阵线亮出来，既然正门大开，那就可以说阮夫晏已经被绑上船只，同时也是在给其他的朝廷命官一种态度，毕竟夜未凌是新贵。
所以加上阮夫晏，分量也会重许多。
两人连袂而入，一路上绿树掩映，有些树叶落在两人的袍角上，在其间穿行，不免让人觉得有一股心旷神怡之感，就连刚才郁闷的心情也有所缓解。
走到林树尽头，一座亭子呈现在眼前，黛瓦红柱，四周的围栏镂空，顶部的四角微微翘起，没有缘由的让人觉得俏皮可爱。
阮夫晏在亭中坐着，桌上放着三杯热茶，十足家世清华贵公子的派头，夜未凌和韩玉简感觉，她们不是来商讨国之大事，而是来清闲玄谈，闲中找乐的。
夜未凌嘴角抽了抽，与韩玉简一同上前，互相见了礼，两人落座。
韩玉简当先开口，“兄长，你这派头，让我们感觉好像来错了时候……”
阮夫晏笑了笑，“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但是看看这修竹绿林，我觉得心情也不那么急躁了吗？”
夜未凌明白过了，脸庞夜漾起笑容，“确实是如此，阮大人思虑周到，确实心旷神怡，这种环境下，也会沉下心来，静心思索。”
阮夫晏看着两人端起茶杯，都抿了一口，知道他们两个浮躁的心已经静下来了，方才缓缓开口，“两位既然让我开中门相迎，是不是已经拿到证据了？”
夜未凌回答，“自然是拿到了，虽然过程有点惨烈……”
“过程惨烈？”阮夫晏有些奇怪，什么事情能让这位夜宫主称得上惨烈？
夜未凌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阮夫晏虽然还是很好奇，但对方明显不愿意多谈，也不好多问，只是接着商量，“那咱们究竟是由谁来发动……最开始的弹劾？”
这话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既然已经拿到了郭大人的把柄，就必须先把郭大人拿下，然后再借由这件事情谏言重整朝廷风气。
而夜未凌现在刚入朝堂，根基未稳，再加上她与郭大人的纠葛，最好的办法是她先发声，剑指郭大人，这样也不会引起别人的警惕。只会以为是他们两人的恩怨。
当然肯定也会有人吐槽夜未凌气量狭小，不能容人，只是被人家儿子说了几句，就想把人家送进大牢。
不过这些夜未凌都不会在意，她现在纠结的地方是，最开始自己用郭大人的事情来引出朝堂的风气不正，但是如果要向楚王直言整顿风气……
现在的自己分量还不够，而在楚王面前有这个分量的，阮夫晏身为楚王的军师，一定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就是这样的话，那些因为这件事情而被查或被贬的官员，一定会把大部分怨恨放在阮夫晏身上，到时候……
韩玉简有些犹豫，他倒是想直言进谏，可他现在记忆也没有恢复，根本上不了朝，这件事情如果要做，只能是靠阮夫晏。
韩玉简个夜未凌心知肚，但是他们现在开不了这个口，做这件事情的人，下场真的不知道会如何……
毕竟这是砸了多少人的饭碗啊！
阮夫晏看着眼前两人的沉默，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他知道自己应该接下来做什么，但到底还是有些犹豫，是选择，很可能会死的名垂史册，还是继续现在安稳的生活。
他知道，即使自己拒绝，面前的两人也不会责怪自己，但是这样，对不起自己的宏图大志，对不起自己当年入朝堂之时便许下的诺言。
河晏海清，四海升平。
自己本来觉得自己的心性和入朝堂之时一样，却发现，终究还是变了。
变得胆怯，变得懦弱……
阮夫晏低垂下眼角，茶中的热气缓缓上升，为他的脸蒙上一层雾，让人看不清楚，琢磨不透。
三人一片沉默。
最终，不知过了多久，阮夫晏缓缓开口，“在夜大人上书，郭大人倒台之后，我会上书皇上，历数朝堂弊端，请求肃清朝堂！”
韩玉简眼中有些湿润，不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愚蠢。知道不可为却为之，是真正的伟人。
夜未凌和韩玉简端起茶杯，一起朗声道，“阮大人高义，此间之事，就让我们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明明是应该慢慢品的茶水，两人却一饮而尽，半滴不留。
就像誓约。
第二日朝堂，风暴开始。
依旧是熟悉的鞭子敲锣声，楚王熟悉的询问是否有事可奏，这次夜未凌毫不犹豫，出列大声道，“回陛下，臣有本奏！”
楚王疑惑，“爱卿有何事？”
旁边站着的郭大人抖了抖，心里慌乱……这位夜大人……她不会变卦吧！
夜未凌语气坚定，“臣要奏，顺天府郭大人买凶杀人，蓄意谋杀！”
郭大人忍不住向户部李大人那看去，李大人也是神情微变，但还是没有回头看郭大人一眼，在一切事情明朗之前，还是要明哲保身为好。
夜未凌言语顿了顿，接着说道，“此事人证物证俱全，还望陛下详查，还这朝堂和百姓一个公道。”
楚王神情变幻，最终道，“把证据拿给朕看看。”
夜未凌小步上前，将昨天收集的证据和那个少女的口供递了上去。
楚王未发一言，展开细细观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夜未凌肃立一旁，面无表情。
后面的郭大人低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爷的东宫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