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狐被噎得说不出话，怔怔地看着唐锦卿，眼底有浅浅的水光。

　　而唐锦卿则一脸无所谓的淡笑着，眼神似在嘲弄她。

　　苏小狐原以为，在这深宫中，人人都有些身不由己，是以唐锦卿最初对她起的歹毒之心，无论是出于他的野心还是其他目的，她都不想再去计较。

　　然而，苏小狐无法接受的是，唐锦卿可以接受纳兰娉婷如此歹毒的行为，甚至还为她开脱辩解。

　　苏小狐觉得，哪怕唐锦卿真心喜欢纳兰娉婷，也不该为这样的行为拍手叫好，这与纳兰娉婷的帮凶有什么区别？或许，他自己也是那样的人吧？毕竟他也曾对自己下过毒啊。

　　苏小狐不怕自己对唐锦卿的心意扑了个空，她怕的是，她寄出去的心意根本就没有目的地。那个她所信赖、所钟意的唐锦卿，只是她头脑中一个虚幻的泡影，是唐锦卿惺惺作态的假象，像一个肥皂泡沫。

　　而现在，唐锦卿亲手将这个泡沫戳碎了。

　　苏小狐突然低下了头，一手指着门口道：“出去。”

　　唐锦卿的眼神闪了一下。

　　她方才，好像有眼泪。她好像真的生气了。

　　苏小狐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让唐锦卿看不清她的眼神，也无法确认她眼中是否有眼泪。他突然有些心虚，有些心慌，像小时候训练时，贪玩被师傅抓到的感觉。

　　苏小狐见唐锦卿许久也没有动作，终于抬起了头，厌恶的看着他：“出去！”

　　唐锦卿彻底怔住了。

　　苏小狐双眼红红的，眼中尽是泪水，鼻尖也红了，粉嫩的双唇还在不断的颤抖着，眼神中，有伤心，更多的是愤怒。

　　唐锦卿不知道苏小狐为什么突然这样了。或许自己方才的话真的太过分了？唐锦卿低了头，眼神有些慌张的看着地面。

　　他想起锦州那日时，她似乎也生气了，他那时满腔爱意，温柔而认真的哄了她。而现在，他二人置气许久，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拉不下面子来。

　　但是，他一抬头看见苏小狐微红的眼，心便软了。

　　面子有什么打紧的？他怎么能这么混账，为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和自己的面子这样惹她伤心？

　　唐锦卿心中的情绪完全倾翻，看着苏小狐被泪水沾湿的睫毛，他觉得自己心头也湿湿的，像下了一场大雨。

　　他想抱抱苏小狐，轻吻她的脸颊，让她别哭了。

　　但他又想起今日林阡陌与苏小狐在一起时的亲密，心中俱是苦涩。她若已对他无心，他这样做，便是逾矩了吧？

　　唐锦卿想了又想，终究只是抬起了手，轻轻揉了揉苏小狐的头顶。

　　“对不起。”他轻声说。

　　苏小狐前一秒还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如今被他这么一摸，突然的没了脾气。

　　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又能怎么样呢？

　　苏小狐鼻头一酸，眼中含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既然已经同纳兰娉婷定亲了，为何还来招惹我！”苏小狐推了唐锦卿一把，然而那力道却并不大，唐锦卿握住她一只软绵绵的手，心中一酸。

　　“定亲时，也没想到会遇见你。”唐锦卿声音艰涩。

　　苏小狐听了这话，却冷笑一声，道：“怎么，前脚与别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定了亲，移情别恋这么快？您倒真是博爱，怪不得还图谋着这地位，感情这么泛滥，需要北国百姓一同分担？”

　　唐锦卿听着苏小狐这番话，觉得很是刺耳，然而，他也清楚的知道，苏小狐此刻不过是在撒气，口无遮拦的，这话他还是不要计较的好。

　　唐锦卿替苏小狐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角，“又在说胡话了。”

　　苏小狐扭头，像是要躲过唐锦卿的手。

　　唐锦卿松开了苏小狐，默了片刻，终于说道：“我自幼无父无母，是纳兰娉婷的父亲收养了我。”

　　苏小狐听闻此言，眼神微微闪烁，不再说话了，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唐锦卿的下文。

　　唐锦卿见她愿意听下去了，也接着说道：“后来，纳兰成德将我送去做了暗卫，不过是为了平衡朝中各方势力，保住纳兰家的地位。我于政事上，其实没有什么立场，然而纳兰家于我有恩，他们让我做暗卫，我便做了。后来，我确实对权势上了心，想谋权篡位是真的，给你下了两次毒也真的，如今，我说我不要权势了，亦是真的。”

　　唐锦卿平静的看着苏小狐，让苏小狐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永远是这样平静的看着她。

　　“与我定亲，是纳兰娉婷自己的主意。纳兰成德本来不同意，觉得自己的女儿不能嫁给一个无权无势，又时时身处危险之中的暗卫。但纳兰娉婷性格倔强，纳兰成德只有一个女儿，十分宠爱她，便答应了。而我，纳兰家虽谈不上对我好，但终归是有恩，便也应下了。”

　　唐锦卿皱了皱眉，神色有些痛苦：“我也尝试过，不要对你伤心，也尝试过离开你。我试过的。”

　　苏小狐神色微动，垂下了眼睛，长睫再度掩住了她流转的眼神。

　　我不该同纳兰娉婷定亲的，因为当时，并不知道情，竟是这样的滋味。唐锦卿微闭了眼，这句话终究没有好意思说出口。

　　苏小狐嗫嚅道：“可是方才，你还在为纳兰娉婷开脱……”

　　唐锦卿素来知道，纳兰娉婷虽然温婉大方，但却在某些事情上非常的固执和偏激。比如说在聂喻书这种事情上，她身上的戾气，光是通过苏小狐的描述，他都能想象出来。

　　不过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对苏小狐说，怕她听了又想到其他地方去，胡乱吃味。

　　是以此时他只是说：“纳兰娉婷如何我不知道，也不想为她辩解，只是心中有些吃味，才故意说了那些气你。”

　　苏小狐扇了扇睫毛，拧起眉头问道：“何事？”

　　苏小狐不问倒还好，这一问，便将唐锦卿心中的怒火引了出来。

　　“你与林阡陌之事。”唐锦卿冷冷答道。

　　苏小狐愣了愣。没错，不久之前，她还靠在林阡陌怀里诉苦来着，还就这么巧，被唐锦卿看到了？ 爷的东宫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