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自在脸色依旧苍白,只是先前用了容雁天的药剂后勉强恢复了些人色,笑容倒是一如既往的慵懒。而那莫名有些无力的笑容看在楼九夜眼里,却有些敷衍的意味:“这事儿你为何不去问你哥哥?”
楼九夜抿了抿唇,压下心中升起的那丝不快:“我自然也是要问他的。”
“呵呵,楼九夜,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萧自在弯唇挤出一丝苦笑,微垂下来的眼睑遮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声音轻得一阵风就被吹散。
楼九夜被问得一愣,随机有些恼怒的偏头看她,却正对上她在刚刚升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忧郁的侧脸,一时之间竟也忘了回答。
一直以来,似乎已经习惯了萧自在那种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态度,调笑多过正经,奇葩越过天才,毫无正形的人在某一天突然变得认真,神情间的脆弱总是让人很不适应。
“罢了罢了,我是跟他打了一架啊,怎么,你要帮他打回来么?”萧自在像是回过了神,笑容重新变得肆意起来,眼神不老实地来回飘着,有些戏谑地落在楼九夜身上。
“我只是不喜欢被别人蒙在鼓里。”楼九夜摆手,知道再追问下去也套不出什么话来了,见她面色确实不好,便简单的道别后直接回了楼家。
在楼家宅子里晃悠了一圈,倒是听了一耳朵大夫人院子里歇斯底里的咒骂声,也没找到楼钦鸣的半个影子。
“啧啧,又躲到后山去了吧……”楼九夜念叨着推开后山竹院的院门,看见的却依旧是漆黑一片,哪里有楼钦鸣的身影。
“奇了怪了,宁宇轩那家伙不会是耍我呢吧……”楼九夜奇怪地再次扫视了一遍院落,还是一无所获。
“嚓”!
当楼九夜正打算回身走出院落,却在她刚刚抬脚的瞬间,身后偏房中陡然响起一声不自然的金属摩擦声。
“谁?”楼九夜双眸一厉,身影在原地一晃已经闪了出去,快速地隐没在偏房屋外的阴影中,小心翼翼地看进去。
这一看不要紧,楼九夜倏然瞪大了眼眸,像被人卡住了脖子一样,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
偏房狭窄的前厅被整个清空,连通着内室的门被打通,形成一个稍微宽敞些的大房间。四周的窗户都被黑皮纸严实地遮挡了起来,楼九夜几乎整个身体都趴在了房门那条细小的缝隙上,才勉强看清房间内的情况。
俊美如神的少年微垂了头,墨色如云的长发披散下来盖过了脸庞,房间内的地面上点燃的蜡烛摆成奇怪的阵法。
而在阵法正中央的他,四肢被结实的玄铁粗链子拴住,另外一端固定在房梁之上,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吊着一样。
而让楼九夜惊吓过度的显然并不是少年那类似于宗教电影中献祭的姿势,而是……那个少年竟然是楼钦鸣!
这特么又是闹哪样?这架势是哪门子情况啊?
楼九夜哪里还管那么多,手掌亮起金黄色光芒,狠狠一掌拍在了房门上,暴力打开了锁死的大门,快步冲进屋内。
“哥!你怎么回事……我先放你下来!”楼九夜有些焦虑地呼唤着仿佛沉睡过去的楼钦鸣,上手就要扯掉他手上的铁链子。
“别碰我……”
就在楼九夜要碰到那链子的刹那,楼钦鸣微微抬头,声音嘶哑的不像话,有些艰难地说道。
“告诉我,谁做的!怎么将你放下来?”楼九夜一瞬间暴怒起来,先前还好好的人怎么就成了这样,他怎么会被人弄成这样子!更可气的是,她竟然弄不开那些破锁链!
“没。”楼钦鸣低头喘息了几声,白皙的面庞染上病态的潮红,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好像是故意躲开楼九夜手指的触碰:“是我自己弄的。”
“你……”楼九夜哑然,无语地瞅了瞅他这一身行头,又看向他自始至终不曾睁开的眼眸,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完全是另外一种更加糟糕的情况。
楼九夜沉声,语调低哑地问:“睁开眼睛,告诉我为什么?”
楼钦鸣呼吸一窒,牙齿用力咬了咬下唇,然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有些躲闪地看向楼九夜。
“怎么回事!”楼九夜直接倒吸了口凉气,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那双终于睁开的眸子对视着,像是着了魔一般。
原本琥珀色的眼眸已经是罕见,楼钦鸣也因此而在幼年时吃了很多苦头。
却没想到,在摇曳烛光的映照下,此刻他的双眸竟然呈现一种诡异的血红色。那种红酒一般剔透的红色,只要水光微微一荡就自然产生一种妖冶的诱惑。
楼九夜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指慢慢从他脸上拂过,最后定格在那双血眸上,语调似是在叹息:“好美……”
“九夜,别靠近我。”楼钦鸣却是有些痛苦地紧紧蹩着眉心,躲开了楼九夜的手,挤出来的话语都有些变调。急促地喘了几口,才一脸焦急地道:“快出去,把门锁好!”
“不,告诉我怎么回事。”楼九夜可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楼钦鸣身上的异变,也不管他刻意避开的动作,上去就抬起了他的下巴,让她能看到他的神色。
“唔……”楼钦鸣却是极其压抑地轻哼了声,眼眸迷蒙地看不清一样,细碎的赤红流光倾泻而出,身上有些凌乱的雅蓝色长袍掩盖不住他胸膛急促的起伏。
楼九夜这时候要是还不知道哪里不对,就白活了两世了,不过她的猜测是对的么……
楼钦鸣豁然动了,原本有些清冽的眼神已经被红色流火掩盖,手掌带着炽热的温度附在楼九夜想要后退的身体上,玄铁链子竟然被生生扯下来一段!
“啊!”楼九夜大惊失色,想要挣脱又怕伤到了貌似神志不清的楼钦鸣,最后竟然被他直接拖到了怀里圈了起来!
“哥哥,你冷静一下,不对……你给我住手啊!”楼九夜语无伦次地推拒着他愈发不规矩地手脚,心里再次认定这厮一定是被人下了什么恶劣性质的药。
会是谁呢……知道自己回家来一定会去找楼钦鸣,那可能是看到两人拥吻的楼未央,但是她可不认为楼未央能将楼钦鸣怎么样,更何况楼钦鸣身上的衣服虽然被扯得有些变形,却是没什么打斗痕迹不像是经历过战斗的样子。
倒是更像是自己把自己锁起来了,是为了怕伤害到她么?可是这药效貌似不太对啊,难道是楼未央给他下了药,他发现后才将自己锁起来的?
楼九夜心里默默想着,手上的推拒便慢了下来,微微地叹了口气:“哥,你再不清醒过来,我就要使用非常手段了哦。”
“九夜……”话音未落,楼钦鸣哑着嗓子,将头搁在她肩上,抿了抿干涩的唇:“容先生,帮我找容先生……”
“容雁天?”楼九夜奇怪地道,这人莫不是被药物搞得智商下降,这种事情找那位副校长干什么,难道副校长还能解决这种问题?
看到楼九夜的诡异眼神,楼钦鸣喘息声更重了,却一根根抬起了禁锢住楼九夜的手指:“快走……”
“喂你这个人真是……”楼九夜气极反笑,有点不忍心地蹭了下他极力忍耐而晕湿的鬓角:“容先生应该不负责灭火吧?”
“就说九公子……跟他定的灵符,咳咳,该完成了。”楼钦鸣神色认真,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触碰楼九夜,血红的眸子紧紧闭着,白皙的皮肤上潮红色一点点晕染开来。
“你还是先松了那链子……等等,你说灵符?”楼九夜蓦然怔了一下,随机急急忙忙从戒指中拿出一张苍金色的符纸。
她才不会承认看到楼钦鸣的异状,她就把容雁天交代给她的符文忘到脑袋后面了呢……
楼钦鸣一把抢过灵符,身上的雅蓝色长袍终于不堪重负,翩然滑落下来,少年精壮而线条优美的身体隐没在浅白色的丝绸中衣内。
苍金色的符文被他水元素催生了一下,楼九夜竟然隐隐看出那水元素中混杂着一缕火气,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或许楼钦鸣并不是被人下了会做坏事的药啊?
滚烫的手指再次抓住她皓腕,楼九夜惊醒过来直直对上楼钦鸣专注的血色瞳孔,他嗓音喑哑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九夜,吓到了么?”
楼九夜摇头,按照他的指点,将金色符文的一缕元素引导着盘旋在自己身体周围旋转。准备工作一切就绪,楼九夜没得到下一步的提示,疑惑地看向他微微眯起来的眼睛。
楼钦鸣手指动了动,身体有些奇怪地颤抖着,声音极力维持着平静:“帮我把衣服脱掉……”
咔!楼九夜的神经宣告阵亡!
“全,全脱掉?”楼九夜颤抖着小手搭在他绸缎中衣的盘扣上,垂死挣扎道。
楼钦鸣这次没说话,滚烫的呼吸落在她微张的朱唇边,从鼻子中哼出一声“恩”后,才睁开了那双染了血一般耀眼瑰丽的眼眸,凝注她。
“九夜,帮帮我……” 佣兵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