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见过桑雀王的人都知道,他冷静、理智、可观,总是在你不经意间挖了个坑,然后一脸正经的误导对方往挖好的坑里跳。
所以,苗嵩才会选择让人没有脑子的徐江胡搅蛮缠一番,自己不和桑雀王对上,他也就不能将自己诱导进他言语中的圈套里。
可他没料到的是,桑雀王竟然直接数落他的面子,一点情面也没有留,某人仿佛忘记了,貌似是他先没有注重礼节,当着桑清国的所有官员的面,反过来污蔑前者。
桑雀王当皇帝几十年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苗嵩心里那点小九九,桑雀王一眼就看的明白了,原本还想着跟他周旋两下,可是对方貌似比他这个战胜国的国君还要猖狂。
既然这样的,他倒是不介意花点时间虐虐眼高于顶的某人,想让他在言语上吃亏,那他就挖个更大的坑让他跳。不跳?没关系,他就让用现实打到你跳进去为止。
苗嵩左手无意识的攥紧了几分,脸色却是带上了几分歉意,道:“陛下,我为方才我的属下的失言而道歉,他也并非是有意冒犯陛下,只是有件事,我想陛下还不知道。”
桑雀王打量着他脸上的神色,半晌才故作疑惑道:“哦,是吗?那不妨二皇子说说,到底是何事朕不曾知晓。”
“陛下,当日您书信一封送到父王手中,父王彻查,才发现之前来桑清国的万蛊公主,是个假冒了,而真正的皇妹已经遇害了。父王得知此事也很愤怒,才会让我出使桑清国向陛下说明真实的情况。”苗嵩突然丢出这样一枚炸弹。
沐黎心中本欲在桑雀王面前重振形象,老早就想着出风头了,可桑雀王似乎没有让他冒头的意思,心中难免焦虑起来,现见苗嵩投出了这样一枚重磅炸弹,满朝文武百官都在惊愕中,正是出头的好时机。
“二皇子以为一句假冒的就能解决问题吗?因为你们的疏忽,竟然将一个假冒的公主跑到桑清国的国土上来,更是险些刺杀了琦岚郡主和宁安郡主,若非是七皇叔及时赶到,救下了她二人,我堂堂桑清国就会没了两位郡主,这后果你负担得起吗?”沐黎虽然极其不想在表现自己得时候提到沐辰,可是为了达到目的,沐黎不得已必须这般说。
“殿下何须这么大的火气,这件事包括父王在内完全不知情,所以说,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苗疆与贵国一样,也是受害者。虽说那假冒的贼人意图行刺贵国的两位郡主,可据我所知,贵国的两位郡主并没有丝毫的损伤,反而我苗疆一族最受宠的万蛊公主,却无辜枉死,怎么说,都是我们苗疆一族才是受害的一方。”苗嵩仰着脖子,直视着沐黎,堂而皇之的摆出一副我们也是受害者的姿态,让人看了好生气恼。
“二皇子的意思是,你们苗疆公主无辜枉死,就是受害者的一方;而我堂堂桑清国皇上亲封的两位郡主,在之前受到的惊吓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沐黎咬住不放,步步紧逼。
“难道不是?我们苗疆虽然比不得贵国的幅员辽阔、人民富庶,可苗凤是公主,金枝玉叶,岂是一般贵女可以比的上的?”苗嵩理所当然道。
苗嵩这个人虽然有手段、有计谋、有智慧,但他却有一个致命点,那就是他把身份看的太重要了。他是宫女所出,年幼时遭受到了非人的待遇,也让他明白了,这个世界就是靠着权利和身份说话的。
后来他得到了苗疆王的赏识,成了苗疆王亲手培育起来的接班人,从此身价倍涨,没人会计较他的过去,没人会在意他曾经是宫女所出的儿子。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更加在意权势,公主、郡主,在他看来,谁低一等,谁的命就轻贱。
因为他已经定性的思维,让他觉得苗疆公主的死,足已掩盖掉桑清国两个郡主因她而受到的刺杀,虽然他对他那个皇妹也是厌恶的很。
只是此话一出,不仅最高位上的桑雀王也眯着眼警告起来,就连人群中也有不少利刃般的目光落在了苗嵩的身上,尤其以裴皓的最为强烈。且不说苗嵩方才的那番话的真实性,现在是他放在手心里疼着的女儿,居然在苗嵩嘴里就变成了那般轻贱,竟然还没有一个万人骑的荡妇的命来的值钱。
若说先前他还只是因为桑雀王的吩咐想要挫挫苗嵩的锐气,那么现在,苗嵩成功的惹起了他的怒火。他不发威,真当他这个镇国将军是纸糊的不成?
“二皇子,万蛊公主虽说是苗疆王最宠爱的女儿,可是论身份,无论是琦岚郡主,还是宁安郡主,都不会输给她分毫!琦岚郡主,虽说只是郡主,可她却是七殿下的养女,我朝皇后的孙女儿;宁安郡主,其父桑清国镇国镇国大将军,其母罗熙郡主,是贤睿公主(桑雀王后追封给沐敏的谥号)的外孙女,七皇子以正妃之位求娶,皇后的准儿媳。”裴皓义正词严道。
就是连桑雀王也让裴皓这番话给惊愕了,他与裴皓相处近二十年,一直都觉得裴皓是一个内敛的人,他从不喜欢仗着身份来压迫人。可今日,仅仅是因为苗嵩说了句她的女儿不及苗凤珍贵,他便当场爆发,不仅拿出他镇国将军的身份压人,更是搬出了皇后、七皇子、还有那个已逝多年的岳母大人的名号,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继上次苗凤来使,裴皓怒打庶女后,在场的每一人对裴皓宠溺嫡女裴云程度的认识又高了一个台阶。当然,也有不少人为他喝彩,如此霸气外露,足以让苗嵩那一行人被吓到。
“哼。”苗嵩显然对裴皓的这番说辞不屑一顾,接着道,“就算她们身份背景再怎么雄厚,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公主是君之女,郡主是臣之女,就算是她们有多雄厚的背景,只要顶着的是郡主的名号,那见到公主还是要行礼。”
“那照这么说,要是朕将她们两人加封为公主,那她们也就可以站在受害者的立场上,向苗疆讨要说法了?”一直处于观戏状态的桑雀王也淡淡的插言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任谁都能听得出那平静问话下的盛怒,苗嵩背后突然冒起了一阵冷汗,他知道这个话题实在不适合继续谈论下去。
“陛下,我想现在不是纠结这个身份的时候,贵国的两位郡主曾与假冒者交过手,想必她们之间肯定是存在着矛盾或是仇恨,若非如此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现实杀害了我皇妹,然后冒名顶替她,一直到出使桑清国。”苗嵩警觉的绕开了这一话题。
裴皓早就不爽他这副找茬的姿态,直接呛声道:“二皇子有话就直说,别弯弯绕绕一大遛,我们桑清国素来喜欢直来直去,最不屑的便是说一大堆无用的废话,然后才揭示自己的司马昭之心。”
苗嵩皱皱眉,愈发觉得自己亲眼见识的桑雀王、裴皓等人,跟传言中完全不符,以至于先前的准备完全无用,反而让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越觉得囧迫,心中就越发埋汰自己的探子办事不利,想来是要换一批能干的探子了。
“裴将军稍安勿躁,我只是觉得皇妹的死太过于蹊跷了些,为何偏偏是要在和亲前就被人害了性命,若非是跟两位郡主中的哪一位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又何须如此周密的谋划身份,只是可怜我那皇妹,竟然无辜的葬送了性命。”苗嵩的面上适时的挂上了一抹凄然,但却是言语灼灼的认定了裴云或是齐澜就是间接害死她的凶手。
如此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倒真是让他们桑清国的所有人开了眼界。
“所以,二皇子的意思是,那个假冒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因为原本就与琦岚郡主或者是小女存在仇恨,所以为了向小女或者是琦岚郡主报仇,不远万里先谋杀了万蛊公主,然后冒充万蛊公主,只为了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那我还真是好奇了,既然能在皇宫中来去自如的杀害一朝公主,其武功定然是不俗,既然如此她怎么不选择直接在将军府或者七皇子府内动手,反而要大费周章的跑到苗疆行刺一个不相干的人,然后忍着恶心,扮演一个荒淫无度的公主?”裴皓针针见血,将苗嵩的谎言一一戳破,末了还附上了自己的看法,“不是所有人都像二皇子预料的那样愚蠢,也不是所有女性都像万蛊公主一样三宫十八房。”
苗嵩被羞辱,周身透露着一股子杀气,虽仅一瞬间就收回了,但裴皓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更何况,也是从死人堆里厮杀过的桑雀王?
“想来,万蛊公主若是得知她的二皇兄将她的死亡价值最大化了,一定会高兴的。如果二皇子的态度就是苗疆王的态度的话,朕想,还是请二皇子回客栈暂住,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宴会也就可以开始了。”桑雀王似乎想结束这场无聊的争议,然后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李公公从善如流的喊着退朝,然后留下面面相觑的大臣,与气急败坏的苗嵩等人。
苗嵩看了言裴皓,咬牙切齿道:“裴将军真是好口才,真叫本皇子佩服。”
裴皓瞥了他一眼,道:“比不得二皇子颠倒是非的能力。”然后转身潇洒离去。 望君莫负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