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黎最近很是烦躁,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在庙会时,他碰见了裴云,照道理说,他应该是恨她的,若非是因为她,他也不至于落魄到如斯地步。
几个月前,她还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就算是他那时候并不喜欢她,她也没有理由来背叛出卖他,更何况是跟素来与他作对的沐辰好上了。
他就说他堂堂皇长孙殿下,如此显赫的地位,加上俊逸的容貌,京城那个怀春少女不是希望着能对他投怀送抱?就算是她们心有所属,可是在面对自己时,也会露出一两分女儿家的娇羞。
但是,唯独裴云是个例外!
以前是傻子的时候,不停的痴缠自己,就算是自己怎样无视她,她也是不知羞怯、一如既往的扑上来,可偏偏那时的裴云不仅貌丑而且痴傻,出了会给他丢脸抹黑,别无事处!
也正因为是这样,他才会刻意去纵容裴晓去为难她,让她识趣些,不要再纠缠自己。裴皓不仅手握兵权,更是深得桑雀王的信任,若是能得到他的相助,那么问鼎皇位,又多了一份保障。
可是,这不代表他就愿意接受那个痴傻的裴云将会成为他正妃的噩梦,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联姻的人换了。裴晓同样也是镇国府的嫡小姐(赵玥未被降为妾室前),容貌娇俏,又有“桑清第一才女”之称,怎么看都是比裴云好一万倍的选择。
女子在外声誉好,那对她夫君又是一大助力,更何况裴晓那满腔的、毫无保留的爱恋,更是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眼见着他已经将裴晓哄得贴贴服服的,就等裴皓征战归来,让她去暗示裴皓向桑雀王求旨,将联姻的人换做是她。
可变故来得那么突然,他没有料到裴云会突然清醒;没有料到裴云会对他不屑一顾;没有料到裴云在裴皓的心里是多么重要......更加没有料到的是,裴云原来是这样的漂亮。
一步错,步步错!先是因为激将法扬言解除与裴云的婚约,引来了百姓的争议;后又联手裴晓反诬裴云名声不成,招致皇爷爷的反感;然后接二连三的出现状况,让他离那张椅子越来越远;庙会上戚郁琪的挑衅让她轻易化解,这让他明白了,自己曾经是多么愚蠢,竟然将鱼目当珍珠了。
这愈发坚定了要重新得回裴云的决心,明明裴云就是他的未婚妻,他们辈分相当,才是最应该在一起。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原本就是他的所以物,居然妄想逃离他的掌控,真是太不乖了些。不过,没关系,等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不怕她不听话,他有的时间慢慢的调教。
抱着这样的想法,沐黎开始心安理得的派人监视起裴云的一举一动来,不过挑选合适的人去监视,还真是废了不他不少时日,毕竟要避开镇国府还算森严的戒备,又不能让她身侧的会武的丫头发现,没有点本事还真是不行。
可是,这派去监视的探子才去了两天就带回了一个劲爆的消息,裴云在凌竹阁竹林练武时突然吐血昏迷,裴宇回府的时候带来太医院的安太医,而不久跟裴云有婚约的七殿下沐辰带着他府上的陶醉来了,过后四人更是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因为不敢靠的太近,所以具体的情况他也不知道,隐约觉得应该是中毒,凌竹阁的人在裴云的威严和钱嬷嬷的敲打下,较之其他院子里,都守规矩些。又有裴皓的特别交代,下人们都不敢在背后嚼舌根的,所以裴云中毒昏迷的消息并没有流传出去。
但,沐黎心中已然不大相信,沐辰此人最擅长计谋,保不准裴云中毒一事只是个幌子,他们打算借机密谋。
沐黎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一时间坐立难安,想找人商量对策,才发现皇祖母被禁足,皇叔爷“重病在榻”,他连传个话的可能都没有,这事还得靠他自己来解决。沐黎想了想便让监视的人继续探视下去,而他也只能等,看他们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就这样,在沐黎的担忧中,先是皇后下令让身边的大丫鬟幻绒接裴云进宫暂住一段时日,裴云并没有带上个身边的四个大丫鬟,这等反常倒是让沐黎心中更加觉得疑惑了。
翌日,沐黎顶着一双明显没有休息好的熊猫眼上了朝,然后竖着耳朵捕捉着一切与裴府、沐辰有关的字眼。正当沐黎快要疑惑自己猜测时,却听得兵部侍郎费凯拿着牒牌出列了。
“皇上,微臣有要事启奏。”费凯一出列,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别看费凯只是区区侍郎,官职不高,可他却是皇上的亲信,堪比心腹中的心腹,真就是只忠心于桑雀王,而且他们说的话,桑雀王大都会选择相信,当然也鲜少有人能撼动他们在桑雀王中的地位,简直就是啃不动的顽石。
“准奏。”桑雀王淡淡睨着在下方站着的人。
费凯微弓着身子,用他的北方粗旷的声音大声道:“皇上,臣听闻在碧天涯一带有一窝贼寇特别猖獗,不断骚扰着临近的村民,严重的影响了周边村民的日常生活,臣恳请皇上派遣得力的大臣将此事解决,还碧天涯附近村民一片安宁的生活环境,以彰显皇恩浩荡。”
沐黎一听这话,险些没有咬碎一口银牙,这个费凯说话太滑头了些,竟然用皇恩几个字来压人,阻止了其他人想要劝诫的话语。
桑雀王并没有立马答话,只是屈指在龙椅上不轻不重的敲打起来,原本肃静的课堂因为桑雀王这一举动更加的沉寂了,过了好半晌,桑雀王才象征性的问道:“众爱卿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大臣们左右相觑一阵,齐刷刷的道:“臣等无异。”
“既然如此,那朕就派人前去碧天涯,好好治治那帮销赃的贼寇。”桑雀王赞同的点点头,尔倾又询问道,“只是派何人去合适呢?费爱卿,此事是你提出来的,不知你又何好的人选?”
费凯沉吟半晌,这才兜回到了裴宇的身上,道:“回皇上,微臣觉得裴少将年轻有为,尽得其父镇国大将军的真传,若是派他去,实乃上上之选。”
“皇上,微臣认为费侍郎这话有失偏颇,这朝堂中的青年才俊可不止裴少将军一人。”说话的正是与裴皓一直对着来的威武将军戚天赫。
说来也瞧,这戚天赫生来就与裴皓不对盘,将军世家出生的他也是名震一方的大将军,可是论功绩、论名望、论受宠,前面总有一个‘莽夫’出身的裴皓,死死的压在他的头上。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论子嗣,他戚天赫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而裴皓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在他们的认知中,儿子就是用来给家族争光撑场面的,可偏偏他是个儿子没有一个能像裴宇那样独挡一面!他的儿子只会接着祖上功德的荫蔽耀武扬威,可裴宇在十四岁就跟随裴皓上战场,直到现在独挡一面。
撇开这些,女儿就更没得说了,就算裴晓声誉没有以前好,可她还有“桑京第一才女”的称号;裴云就算是以前有痴傻的名声,但她现在是未来的七皇子妃,光凭这一点,就能让桑清国所有的女人羡慕嫉妒。
反观自己的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可是一直心高气傲,非得要嫁给皇子皇孙,这不正好一个送上门来的沐黎,这丫头真就栽进去了。上次去庙会却碰上了裴云,没找回场子不说,反倒是送上门被人数落了一番。
可再怎么骄纵,那也是他唯一的女儿,从小就捧在心里疼的,一直找不到机会替女儿出这口恶气,心中本就郁结不已,现在又听闻费侍郎将裴宇那毛头小子捧得高高的,凭什么所有的人都只看得到裴皓一家的优秀,难道看不出他们戚家保家卫国的战功吗?
“戚将军这话是何意?难道说,戚将军有更好的人选推荐?”费侍郎一脸惊奇的询问道,那模样仿佛真等着戚天赫能说出一个比裴宇更优秀的青年才俊。
戚天赫老脸一红,自己儿子有几斤几两,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在座各位也是个明白的,虽然不愿意承认,可现实毕竟是这样。所以真要他说一个人出来的时候,他倒是凝噎起来。
戚天赫急的眼角左右扫动,正好捕捉到了站在前端的沐黎,心中一动,刚要开口,便听得一声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戚将军难不成认为一个小小的贼寇还得出动皇室的成员才能解决?抑或者,戚将军认为自己四个战功、品级都不及裴少将军的儿子能比裴少将军更加有能力解决这件事?”
开口的便是一直注意着戚天赫的沐辰,早在他站出来反驳的时候,他就盯着他了,果然抢在他之前截住了话。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戚天赫赶紧否认,从来就没有人敢将沐辰轻视对待。
“那戚将军就是同意费侍郎的提议咯。”沐辰自动将他的话翻译成了这个意思,然后对着桑雀王道,“父皇,儿臣也觉得裴少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既然老七都这样说了,那么就让裴宇去吧。”桑雀王一锤定音。
“臣遵旨。”裴宇叩首领命。
“既然如此,那便退朝吧!”桑雀王起身离去。
李公公拉长了嗓子,喊了声“退朝”,文武百官便在这一声呼喊中,陆续的退出了殿外。 望君莫负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