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还是黄昏太阳摇摇欲坠时,张毅赶回来了。
张毅看到温定宜有些惊讶,似乎是疑惑她为什么还在这里,不过倒也没说什么。拎着药往屋里走,走到一般似乎察觉这样不太好,又退了出来。
张毅走到温定宜的马车前,这才看见楚风也在,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抬头看向他们。
温定宜向温知新使了个眼色,温知新便自觉地探出头跳下马车,扬起笑容说道:“家姐略通歧黄之术,只苦于无人教导,现在路经此地能遇见有过一面之缘的楚郎中也实属缘分,因此想留下来看看,不知可否方便?”
张毅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楚风见了帮腔道:“我们认得的,不若搬到我现在的住所里?她也能帮我些忙。”
张毅听了看似是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然后又偏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抓来的药,迟疑了一下说道:“那……”
“我带他们去吧,”楚风笑着接话道,“你去煎药吧,我来安排便是。”
张毅点了点头,想了一下低声说了句“多谢。”便转身走了进去。
楚风耸了耸肩,眼神看似无奈实际却满是笑意,说道:“走吧。”说着也自顾自的跳上了温定宜的马车。温定宜暗暗瞪了他一眼,他也全当没看见。
温定宜抿了抿嘴,掀起帘子探出头来,说道:“为什么要让我们住在你那里,你别是有什么企图吧。”
楚风略有些好笑的回过头来,看着对方摆明了是想要找场子的样子,可他却偏偏不如了她的意,笑着说道:“这村子总共便这般大,本来也没几个房屋,你若不住那里,那可就要去住祖祠之类的地方了,你确定?公主殿下?”
温定宜气的鼓了鼓脸,听着对方毫无敬意满是调侃的公主殿下暗自咬了咬牙,扭头坐了回来,不说话了。
可谁知,她才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弟弟温知新满脸都是憋笑的表情。温定宜表情有些危险的挑了挑眉毛,说道:“你要干嘛?想笑?”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姐你看错了。”温知新一瞬间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立刻坚定地否决。开玩笑,要是承认了自家姐姐还不一定怎么修理自己呢!温知新默默低下了头,拿袖子掩着偷偷地笑。
他还没见过自己的姐姐吃这么大的亏呢!简直稀奇……还有点爽……
温定宜默默看着自己的蠢弟弟笑的肩膀都在抖,还自以为她看不见!想着暗自咬了咬牙,心里盘算着一会怎么收拾他。
可怜温知新对接下来的事还毫不知情。
太阳渐渐落了下来,小村子半面背靠着山,日色的余晖打在山影树林间,细细碎碎的光影落下来掉在小村子里的每个角落,人们走在窄窄的小道上,慢慢的往家里走。
一切渐渐地平静下来,霜叶在离温定宜和温知新最近的房间里住下,芊芊忙里忙外的收拾屋子,温知新原本在一边站着,结果被迫被温定宜撵去帮忙,哭着一张脸四处跑。
楚风看着这一群人,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笑容。
而在另一边,漠北国的国都近日来变得更加风起云涌。楚言离每天从朝堂上下来,看着国都的天空都觉得天越来越暗。
倒不至于爆发战争,但暗地里的动作却始终不断。
楚言离挑了个时间背着人私自去了商墨沉的府邸,这才确定对方是真的中毒了,而不是装的做戏。也正因为这个,让本就小心的楚言离变得更加谨慎,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漠北帝的实力,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对方,没想到还有自己不知道的。
商墨沉的情况依然不好,脸色也愈加的苍白,只是实际上他远不像看上去那么的弱势。
商墨沉虽然是东齐派来的质子,不过却不是自己独身一人来的,在东齐发展了这么多年他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势力与手下,即便在之前被削减了很多,但也仍有剩余。而这次他来漠北,除了心腹清秋自然带来一些。
这些日子他中毒,手下也就分为两路,一部分四下里寻访名医,而另一部分则是暗自传递消息。
就在几天前,商墨沉中毒的消息传回了东齐,听闻东齐国内部哗声一片,支持商墨沉的人纷纷表示着这是漠北的挑衅,要追究责任;而其他皇子派别的人则是在面上搅混水,私下里发动力量不让商墨沉有机会回来。
一时间,东齐国同时大乱。两个国家表面上维持着互不干涉的表象,背地里却是四下打探,各方势力互相周旋。
漠北帝仍是每天日常上朝,只是他似乎愈发的多疑了,每天将自己的暗卫们支的团团转,妄图监视每一个他认为有嫌疑的会威胁到他的人。楚言离甚至是已经中毒的商墨沉,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假中毒。
有的时候,大公公看着皇帝的样子都会觉得陌生,似乎已不再是自己一直照顾了几十年的那个陛下了。
次日,东齐使者来到了漠北国都,商墨沉的支持官员们到底是赢了,且商墨沉在作为质子期间,在别国国度里中了毒,发生了这样的事东齐若没有表示仍是无动于衷,只会让别的国家看了笑话。
也因此,东齐临时组建了一队使者前来漠北交涉,将商墨沉带回。
朝堂上的气氛有一些难言的压抑,明明没有陷入沉闷,可李渡却仍觉得战战兢兢不敢说话。李渡是个三品官的远方亲戚,借了亲戚的光这才被破格提升站到了朝堂的大殿上。
若说来之前他还满是激动,觉得自己发达了,那现在,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人群里不是安静,但却有着说不上来的压抑,像是存在着一股暗涌的风雨。
今天是他第一次上朝,他站在一列官员的最末端,偷偷地抬眼向前看。前面站的人不多,站在最前列便是洛王以及刚被扶持起的三皇子。现在正在说话正是一切压抑的源头。
东齐的使者站在队列前方对着漠北帝说道:“吾国八殿下在贵国国都里却身中剧毒,作为质子却连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无法得到保证。我看漠北……”说着脸上还流露出了些不屑的表情。
“我看陛下您还是尽早放人,让我们将八殿下带回去。”使者仍自顾自的说着。全看不到身边的漠北官员脸上有些阴沉的表情。
李渡站的位置因为靠后的原因,因此对于前面的对话听得不是很真切,正当他低着头凝神仔细辨认时,便听到前面几排的两个官员低声谈论起来。
“这东齐是没人了么,派了这么个棒槌一样的人过来,居然这个语气说话!”左边那位满是嫌弃的低声说道。
“看他的样子应该也就知道了,估计是个小贵族之类的吧,还以为东齐是第一大国呢,看不清现实。”右边的那位也撇了撇嘴。
李渡听着有些惊奇,却没想到另一个官员插话道:“东齐怎么可能真没人到派这种人来做使者。有说道呢。”那官员说着停了停,看周围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神情顿时有些兴奋。
“我们漠北有洛王和三皇子殿下,东齐自然也有,听说这八皇子从前颇有实力,不知为何就来了漠北做质子,这次他中毒东齐国内其他的那些皇子都使力破坏呢,不想让他回来。”那官员带着些得意的说完,看着周围人有些惊异的目光,接着说道:“这不就是其他皇子们的努力结果。”
说着悄悄抬手比划着指了一下前面那个使者。其他人顿时都不动声色的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默默低下头,接着枯站着。
李渡自然也很惊异,他一直是牟着劲地升官,对于很多事都没关注,更别说东齐的国情了,因此现在还是第一次听说,顿觉新奇。只是这新奇,一会就被枯站着的无聊和腿酸压下去了。李渡看了看前面明显远没有结束的谈话,暗暗苦了脸。
楚言离看着那仍在肆意说话的使者,他觉得有些无趣。楚言离微微垂下眼睛,注视着大殿的青砖。
从这个使者多少也能看出东齐现在的情况了,只是他有些不相信商墨沉就这样陷入弱势了。
他们两个,都是两个不受宠皇子,也都是两个有野心的人。
楚言离和商墨沉斗了这么久了,而现在,看这个样子商墨沉是败了?
楚言离应该感到高兴的,可是没有,他的警惕心让他觉得觉得不太对,而同时,心底还有着一丝英雄惺惺相惜的悲伤感。
然而也就一瞬,楚言离一直是清醒的,当他得到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他就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会努力拿下漠北,而到了那时,东齐自然就是自己的敌人了,因此,对于能够消减东齐力量的事,他从不吝啬于去做。
比如现在,阻止商墨沉离开,让这个威胁停留在这里,不再存在。
想着楚言离抬起头,扫了一眼那使者,抬步走出队列,朗声说道:“儿臣有几句话想讲。” 王爷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