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楚言离的表情却是格外轻松,“她如果要离开,那就祝贺她呀,有些人,注定天高海阔,哪里都留不住他们。”
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心中有多坦荡,大概是他一早就知道温定宜会离开的事实,所以,没有太多奢望罢了。
他并非一无所知的人,温定宜是契辽的殿下,她留在漠北,就一定是有图谋的,这段时间,她背着他又做了多少,他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不愿意过度关注,毕竟,她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帮着他。
马车缓缓地向王府驶去,楚言离先下去以后,还转身扶了薛婉如下来。
就是这一个简单的举动,让薛婉如的心中激动不已,如果说刚刚在叶府门口的是故意演给她哥哥看的,但是现在呢,没有任何的压力,他还是这么做了。
或许,他真的开始注意自己了。
楚言离回到自己的院子,撇了一眼空着屋子,这才想起来,温定宜搬走了。
谈不上失落或者伤感,只是不太习惯吧。
而温定宜呢,搬过去的第一个晚上就拉着黎歌一起喝酒。
黎歌并没有喝太多,因为怕她等会儿需要照顾。
不知道心中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温定宜竟然是喝多了,看着眼前的人是黎歌,也没有丝毫地防备,竟是坦诚了自己的性别,“黎歌,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什么契辽的殿下,我也不叫温丘,我是,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又拿起酒倒入嘴里,黎歌震惊不已。
“我,是,契辽的公主,我的名字叫温定宜。”
“这,”黎歌彻底愣了,这个救了他的人竟然是一名女子,这怎么可能,她的那些计谋和手段,女子何必要做这些,而且还要女扮男装待在这王府里。
“殿下,你喝多了,还是别喝了。”
“我没喝多,我只是头有点晕,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本来我也没想自己的性别能隐瞒多久,现在商墨沉已经知道了,估计离我暴露也不远了,而你现在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想先告诉你。”
黎歌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忙喝了一杯酒,让自己冷静冷静。
他在强迫自己去接受温定宜是女子的这个事实。
话说回来,他是男是女,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要做的是效忠,是要保护好她的身份,不能让她暴露。
“殿下,不管您到底是男是女,您都是我要回报的人,我会替您保守这个秘密的。”
“那就好,”温定宜的眼神有些迷离,“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楚言离那个人,我恨他。”
醉酒之后,她还是会想到前世的事情,他那样对她,灭了她的家国,她今生今世是一定要讨还回来的。
黎歌听得很清楚,但是却无法理解,“您平日不是和洛王交好的吗?为什么会恨他?”
如果说温定宜是为了报仇才一直待在楚言离身边,只是等着有一天可以对他出手的话,黎歌对温定宜就更加佩服了。
“交好?我们什么时候交好了?我帮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自己在王府这段时间,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做不了不少,或者说,漠北发生的大事哪一件不是她挑起来的。
从征战小国开始,到把林旭东逼走,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她的手笔,不知道以后如果楚言离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大概会想杀了她吧。
“您还是少喝点吧。”黎歌对于她口中所谓的利益似懂非懂,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温定宜别喝了,他的疑惑,总会明白过来的。
温定宜又喝了三杯,这才放下了酒杯,“不喝了,扶我回去吧。”
“好。”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已经有人备好了热水,黎歌离开后,温定宜缓缓地脱衣解带。
她现在浑身的酒气,不知道泡澡之后味道还会有多少。
女扮男装,说来是容易的,但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很多的习惯已经基本和男人无异了。
穿男人宽松的衣裤,长靴,行走起来格外便利舒适,比起繁多的女子衣裙,实在是好了很多。
这个晚上,温定宜就在浴盆里睡着了。
而且,她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再次回到了前世,发生的好像是她跌落悬崖之后的事情。
那时,漠北的皇帝是楚言离,他大怒之下,查清楚整件事情,并且不惧盛东廷的势力,直接把薛婉如打进了冷宫。
天下人都在哀叹君主的昏庸,只有少部分人赞叹他的深情。
薛婉如是最不明白的那一个,她以为这个男人是爱自己的,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当她找到楚言离去求一个答案的时候,楚言离却是说道,“朕这一生只爱过阿宜一个人,你不过是我手中的棋子而已。”
这个画面,格外的真实,温定宜不知道她是作为鬼魂出现的,还是其他,但是这一幕,却模糊了她的视线。
就像是错过一样,在她活着的时候,楚言离没看清自己的感情,他始终为天下忙碌在她死了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想要去弥补她,但是一切都晚了,她人都没了。
这个梦很长,像是要把她的全部精力都吸干一样,后来还出现了楚言离在她的坟前哭诉的画面,那应该是她第一次看见楚言离落泪,尽管是在梦里,可她还是被感动了。
他深情地说,“阿宜,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没了你,这天下于我还有什么意义,现在每当拿起奏折,眼前都是你的身影,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你的报复啊?要我每天都活在有你的空间里,然后惩罚我做什么都没有心思。”
听着这段话,温定宜依旧是不争气的落泪,心中偷笑,这就是背叛她的后果。
后来,这个梦境又出现了很多很多的场景,只不过,温定宜已经没有印象了。
第二天醒来后,头像是要裂开一样。
梦里的场景进入心头,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现在突然梦见这些,是在暗示她不应该恨楚言离吗?
这简直太可笑了!
定了定心神,温定宜急忙起来洗脸穿衣,从今天开始,她要早起练功,这段时间都荒废了。
黎歌是习惯早起的,看着温定宜出来,就顺手扔给她一把剑,“我们开始吧。”
“好。”
说着两个人就开始过招,只是,黎歌的力度要比之前小了很多,大概是知道温定宜是女子的缘故吧,他当然不能再把她当成男的看。
意识到了黎歌的动作,温定宜这才想到,自己昨晚喝多,可能是和黎歌说了什么,不过,对于黎歌,她是无比信任的,就算被她知道自己的性别,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但是,朝堂上却出了一件大事。
有一位官员据说抓住了潜藏在漠北的契辽人,而且,对方试图盗取漠北的机密。
楚言离一听脸色大变,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温定宜一定会跟着倒霉的。
本来他是想要揽下此事调查的,但是却被楚逸远抢了先,大概是漠北皇帝知道他和温定宜交好,所以不愿意让他接手吧。
几个官员都上前纷纷表示说,希望漠北皇帝下令,把温定宜抓起来,这件事一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这话一出,楚言离冒着风险替她辩解,“父皇,儿臣认为此举不妥,温殿下是我的恩人,也是我们漠北的恩人,先是借兵给我们,这样征战小国才能大获全胜,现在我们因为一件还没有查清楚的事就治罪,未免太过草率,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契辽的反抗啊。”
漠北皇帝沉默着,心中在认真地思索,的确,这件事发生的很突然,如果直接处罚人,对漠北也没有好处,接着下令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人软禁在你的府里,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绝对不能让她有动作。”
“谢父皇。”楚言离退下去,刚好对上楚逸远的眼神,那是一种要把温定宜置于死地的眼神。
下朝后,楚言离拦住楚逸远,质问道,“你到底是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陷害一个契辽的殿下,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损失。”
“哦?我们?是给你带来损失吧?”楚逸远笑得阴险,“你得明白,这个殿下从头到尾都是在帮你,也正是因为她,你才有了洛王的位置,所以,你不应该劝我,还是想着到时候怎么求父皇饶他一命吧。”
“你,”楚言离大怒,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情绪暴露的如此明显,“我告诉你,你要是动了她,我绝对会让你后悔。”
“那我倒要看看,怎么个后悔法,别以为你现在成了洛王,我就怕了你了,真正的斗争还在后面,等我把这个契辽的殿下除去,我看你还能找来什么样的帮手。”
话音一落,楚逸远就大步离开。
楚言离站在原地,心中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他就知道,这绝对是他们给温定宜下的套。 王爷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