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云暖呢？之前的时候，她的确是有一股子话想说的，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开不了口。谁知道，等能找到机会发声的时候，慕天笙居然做出如此无情的表态。
此时种种，加上先前种种，纵然沈云暖心中还眷爱着慕天笙的一切，她的心也如放置于冰雪中的暖炉一般，寒了，冷了。看到慕天笙如今这般作态，她的心里愈来愈有气，怨上加怨，怎么可能还有心去理会慕天笙呢？
而女官，她从来到慕府之后，就一直致力于挑战慕天笙的尊严，如同一直不知疲倦的鹿，拼命冲撞着慕天笙构建自己威严的铁网。
如今慕天笙的话语，让她捧场接话无异于痴人说梦，让她闭口不言倒是幸事一桩。
只是此时的慕天笙啊，他等了又等，等了半天，心里着实窝火，又不想彻底让自己好不容易起来的这番兴致败坏在这种事上面，只好又自顾自的答道：
“这也不是没办法的嘛，就如同玲珑所说，我若不是一家之主，我若不是为了慕家，我若连这点能为都没有，又怎会敢这些选择的机会交予到汐晴手中呢？”
“须知如今世风败坏，做父母亲的可不比古时，但凡子女有什么差错，哪个不是亲身上阵，狠命责打一顿是小，直接告官是重，嗨！这些事情，我也是有点耳闻的！”
“比如说前年刚卸任的王大人，他的外孙女啊…”
他说话的时候，不是多么沉痛哀凋的语气，倒有一番说书人的热情得意在其中，在配上他那摇头晃脑的动作，在他的面前放一碗凉茶，大概真的就成了热闹集市上的一名说书人了。
而此时的慕玲珑，惊讶的瞪圆了眼睛，难以相信慕天笙言语的发展进程。
她…倒是真的有点担心了！
她担心此时的慕天笙该不会越说越兴奋，越说越得意，越说越快活，直到浑然忘了正事，干脆当着众人的面，讲起了他这些年来说听到的闻到的各类传闻吧？
……
那谁能受得了啊！
反正慕玲珑是受不了啊！
真是开玩笑，慕玲珑此时若能笑的出来，那也必定是苦笑了。
她宁可去和慕汐晴撕打三百回合，手持双板斧砍个几十阵，也不要在这里干听着慕天笙嘻嘻哈哈的把话题扯到爪哇国去。
慕天笙到底不是一个合格的说书人的，慕玲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的说书只会扯走他自己的思路，完全扯不走听众的一丝一毫。
“父亲，等等！”
慕玲珑叫道，不管怎么说，现在打断兴头上来的慕天笙，未免不够形象，可慕玲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怎么了？”
慕天笙显出不悦的神情。
“…王大人的外孙女的事固然重要，可是眼下还是汐晴的最为紧要，我明白父亲的一片拳拳心意，所以，父亲可以在之后再来教导我等嘛？”
慕玲珑心里筹措着语句，缓缓说道。
令她没想到的事，刚才还一副冷眼冷脸对她的沈云暖和郡主府女官，此时却换了一副态度了。
“的、的确如此！我也不得不承认慕小姐说的有理，王大人的外孙女之事，放在这个时候谈总是不妥的！”
女官擦着额头上的汗，僵硬的说道。
“…老爷，你可以不必这样的，你这是何苦呢…妾身的心真的好痛啊！”
沈云暖虽未直接言明，可是脸上也露出了“妾身不忍直视”的表情。
“……”
慕天笙脸色青紫神情哀怨的将话题给收住了。
慕玲珑心情复杂，果然是因为慕天笙那诡异而愉快的说书人神态所致吗？
某种意义上，这比现在的纠缠更令人感到恐怖啊。
“汐晴，让汐晴进来吧。”
此时的话，却是由沈云暖所说。
这让慕玲珑一愣。
从刚才到现在，沈云暖一直处于一个“绝对不想拖累”也“绝对不想牵扯”慕汐晴思维上的人。
如果老老实实问慕玲珑一句感触，慕玲珑大概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她毫不犹豫的相信，只要有可能，只要沈云暖有力气，沈云暖便完全可以做到为了慕汐晴和她不清不楚，纠缠不断的颁扯下去，颁到天荒地老，颁到日月无光为止…
可是现在的沈云暖，做出的事却让慕玲珑陡然吃了一惊，她做了什么？她…认同了慕玲珑的想法，还抢先慕玲珑一步说出了？
如此的态度，如此的行动，真不是慕玲珑多心，只是沈云暖此时太过反常，让慕玲珑忍不住要怀疑她的动机了。
“…夫人……“
慕玲珑此时的表情很古怪，很僵硬，很犹疑。
沈云暖看到慕玲珑此时的模样，发出了一声冷笑。
这冷笑让慕玲珑心中的大石落下了，还好，是以前的沈云暖，没变性格，也没变灵魂。
“怎么了？慕玲珑，生死都被拿捏在你的手里，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就像是猜出了慕玲珑心中所想一样，沈云暖开口就是嘲讽。
这嘲讽让慕玲珑终于可以以平常心来看待沈云暖了。
沈云暖大概是对慕天笙彻底绝望的缘故，此时，她的表情也已经失去了柔弱，若说之前的种种都是一种伪装的话，那她现在的表情，正如一个人正在努力的把一件穿在身上，却不属于他的衣服脱下来一般。
简单，轻松，明快，干劲利落。
虚假的伪饰之后，露出真实的模样，这才是沈云暖。
慕玲珑嘴角弯了弯，算是回敬了她这段嘲讽，用一个不怎么像笑容、实际上也不能算笑容的笑容。
“呵、哈哈……”
沈云暖自嘲似得笑了笑，转头看向慕天笙，神情坚定，带着些许的残忍：
“老爷，您不是认同她的意见吗？”她的手指指慕玲珑，顿了顿，像是在化解自己的情绪一样，又接着说道：“既然认同，又何必犹豫呢？是在顾及妾身吗？是在怕妾身伤心吗？大可不必！”
她叹着气，眉头紧锁，重重说道：“妾身经受的住，妾身的女儿—慕汐晴也经受的住！”
她故意喊出慕汐晴的全名，就像是在故意提醒着慕天笙一个事实：哪怕到了此时，在她沈云暖的心里，慕汐晴也还是绝对的慕家人。
“唉，云暖，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这样说，反倒让慕天笙的态度软化了一点。 恃宠生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