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又是带了忧郁与思虑的,这是内心深处藏着极大要事的人才能有的表现,像这样的表情,慕玲珑曾在朋友的脸上看过,曾在敌人的脸上看过,如今,终于在情人的脸上看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慕玲珑轻轻问道,“你毋需自责,你一项不会这样,是发生了什么事了,看你的样子,让我的心…”说道这里,她犹豫了一下,本想说“心痛难忍”,又觉得肉麻的不合时宜,斟酌了一下,将之改口道:“…让我的心有不忍。”
“心有不忍,心有不忍…”燕承哲笑的玩味,这句经过了短暂修改的言辞,被他反复念了几遍,最后又说道:“你能为我一句话而心有不忍,我已是感激。”
这样的燕承哲,越来越使慕玲珑感到困扰了,曾经的他,虽然身上也有诸事烦绕,可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一切言辞,仿佛都在为最后的离别作准备,一切行为,仿佛都在告诉慕玲珑一个事实,他将自己的身体放在了大海中央的漩涡里,准备与水中波臣做着最后的伴侣。
“你心焦到如此地步?”慕玲珑急切的追问道:“这使我愈发的担心了,我眼下遭逢的事已使我头疼万分,不过,这和我真正关心的人的事来比,都完全算不了什么。”
她迫切的想从燕承哲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然而,身旁由她搀扶的女子!这终究是个阻碍,阻碍她与燕承哲进行畅通无阻的谈话。
慕玲珑看了看身旁的女子,朦胧月色的笼罩下,看不清她的五官,看不透她的表情,似乎是醒着,又似乎是未醒。
“她…我……”慕玲珑的确是心急,此时,连说出的话都带着几分孩童般的支支吾吾。“哎呀,总之,你一定要告诉我。”她像是耐性失去了一般,终于,跺了跺脚,满脸不悦的朝燕承哲说道。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不听比较好。”燕承哲到底是会折磨人的,慕玲珑暗想,他一定是故意的,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心里最关心的人是谁,最在乎的人是谁,他越是这样说,自己只会越心焦,越疼痛啊。
“我不听哪里会好,你休想逃走,就算到达了目的地也一样。”如今的慕玲珑,哪里还听得去燕承哲此时所说的推拒之词,骗子,她想,愚蠢的骗子,只会骗自己罢了,这时候将她远远的赶出自己的身边,究竟能有什么好处?
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对她又能有什么好处?越是这样心,慕玲珑的心,就越是如同被一只鬼爪般,狠狠揪住了一样,愈想解脱,愈是难以呼吸,难以喘气。
她只能纵容自己,纵然自己心底的晦暗情绪,纵然自己的愤怒,让那只牢牢抓住自己的心脏的鬼爪生的巨大,抓住自己整个人,整个的感情,直到,将自己完全的拿捏在握为止…
“燕承哲,不许拒绝。”慕玲珑说道,一脸严肃,语气斩钉截铁,她无视此时燕承哲有些诧异的神色,表情是完全的果断,“也不许推开我,不许逃避,我…”话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又软了下去,变的轻柔,若用触感来形容,那就是如蚊虫的纱翼,薄薄的,一触即碎的样子,如般幻物般美好,又偏偏真实存在于这个世上。
“我没想你显得那么脆弱,真的。”说完了那一句话,又怕燕承哲不信似的,加上了两个字“真的”,可是她说话的语气到底太轻太柔了,过于轻柔的语气,的确可以冠上“美”的修饰词,但在这同时,也会给人太过柔弱的印象。
这便不是慕玲珑所要追求的了,她的话语,让她整个人都在显露出一种可怜巴巴的神态来,这和她所要表达的一切恰好相反,不是在证明什么自己的勇敢和可信,而是用自己的弱势去央求别人。
央求的重心是什么呢?她美那么弱势,她所爱的人,别抛下她,即使是即将置身于危险之中。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慕玲珑又觉得懊恼无比。她抬起脸,小心翼翼的去看燕承哲的神色,对方的表情,也的确在随着她话语的变化而变化。
那张好看的脸上,先是挂满了愁绪,再带了点无奈,此时,慕玲珑的话又说道哪了?是那急切的抱怨与娇嗔嘛?这些话足以使他露出这种神情吗?是那如同一个兄长看着自己充满玩闹心态的妹妹那无奈又宽容的神情。
足够美丽,足够温柔,但并不是慕玲珑想要的。
“我懂你的意思。”燕承哲开口说道。他这时候说的话,好像敷衍啊,慕玲珑想,焦急的心态与源源不断的担忧情绪在她心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牢牢的瘙痒着她的心脉,使她这种时刻,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处于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的状态里。
“哼,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慕玲珑不悦的说道,“就这么一句?”就这么简单,她在心里又抱怨了一句。
“不简单,你知道不简单的。”燕承哲说道,又接上一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像是在做什么保证一般。
直到这句话说出口,慕玲珑方才烦躁不安的心,才隐隐生出一丝欢喜,但很快,这欢喜也被她的自尊暗地里唾弃了几下,就到此为止了?就仅仅满足于这一句话了?
“是真的才好!”慕玲珑说道,直到此时,她的唇边,才隐隐生出一股笑意来,“我们之间会有那么脆弱嘛,即使是在前…前面的时光,我们也是彼此之间相互护持的,那时,可没见你这么悲观的样子。”
她本来想直接说前世这种字眼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嫌不吉利,又嫌被人听了去,又硬生生的改了口,改成了什么“前面的时光”,可是又显得极其的不伦不类,让她心里也生出了几股厌恶出来。
“我那时还年轻嘛,年轻就是,只知道享福不知道吃苦,结果还不是栽了大亏…”或许是提到了前世的缘故,燕承哲的话也变的多了起来,他轻轻的笑了笑,原本紧绷的面容也变的轻松。
“结果呢,差点就失去你了,幸好如今已经得到了这种境遇,老实说,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可我也真的不确定,这种幸运,能持续到几时…” 恃宠生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