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慕玲珑走过去,看着身上只着了几件薄薄单衣的东方瑜,心里一阵紧张,“爷爷在干什么?落雨时穿的少,可时会着凉的啊!”
东方瑜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冲慕玲珑笑了笑,“不碍事,之前的病没打倒我,现在的我还怕这几滴雨、几片风不成?”
他语气疏朗,神态从容,说得倒是极其轻松的模样,可在这场疾病中费时费力、心费神的慕玲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轻松。
“海笛。”慕玲珑轻轻吩咐一声。
”是。”海笛应声到,将随身携带的包裹轻轻解开,不多时,一件颜色璀璨,质感疏奇的锦毛裘衣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玲珑,你这是……”见此,东方瑜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连推辞着慕玲珑的好意。
“爷爷!”慕玲珑轻唤一声,止住了东方瑜推辞的势头。
“我因诸事繁多,不能时常照顾爷爷,只能在偶然之间探望一二,想到此,我心里是极其不安的。”
慕玲珑一边说,一边拿起这件裘衣,整理几下,打算为东方瑜披上。
“如今天气变化无常,爷爷,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变化无常的又何止是天气?慕玲珑心中暗叹。
说完这句话,东方瑜才不肯推辞,勉强接受了她的这件礼物。
“玲珑,”东方瑜听了她的话,神色沧桑,叹息了好一阵,才摸着裘衣上的绒毛,轻轻说道:
“这衣服看起来价值不菲,你用好衣配残躯,我反倒替这衣服不值啊!鲜艳的衣服,应该穿在鲜艳的人身上才对。”
他说着,又呵呵笑了起来,话语中暗示的意味,慕玲珑又哪会听不出来?
“爷爷!”慕玲珑责备似得唤了一声,“我素来喜欢素净的衣服,您又不是不知道?”
“喜欢素净是好事,可是在一种情况下,女孩子是万万素净不得的。”
东方瑜话中的话,慕玲珑听明白了。
低下了头,手将丝绸布料的裙子拧出一道道皱褶,她并不是一个腼腆害羞的人,可是一旦敞开心扉的谈论自己的终身大事…
东方瑜却不管不顾,继续说着:
“玲珑啊,我最大的心愿,不是这些华贵的衣衫,也不是自己的身体恢复完善,而是有朝一日,能轻眼看到你找到一个真正的归宿。”
…归宿?想起燕承哲和灵秀公主之间纷杂不清的事,不知怎的,慕玲珑心中生出了几分酸涩。
“爷爷,您不必为我而担忧,我纵使孤身一人,也能在这世上活的潇洒滋润的。”
她突然说道,声音不大,可这话自口中脱出之后,连慕玲珑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东方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莫不是和他发生了什么误会?”
误会?慕玲珑眼睛一酸,他和灵秀公主,自己和顾淮英,这些明明都不算事误会,可却比误会更令她难受。
慕玲珑摇摇头,解释道:“误会?并没有…突然觉得太累了而已,爷爷,找到一个真正的归宿…这事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很多很多啊。”
“别怕困难。”
“嗯。”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慕玲珑甚少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如今和东方瑜半开心扉半掩藏的对话几句,已经让她难受不已了。
“玲珑,那人的属意固然很重要,可是你自己的努力也是不可缺少的。”东方瑜接着说道。
慕玲珑听闻此语,心猛的跳了一下。
“爷爷,难道你是要让我…”
“懂的人自该懂得。”东方瑜说完之后,便从座椅上离开,重新来到方才待着的案前,执笔写画起来。
一旁的慕玲珑,却是心思起伏。
她的手抚在自己额头上,指腹接受到脸部滚烫的肌肤。
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激动?
抑或是…二者兼有。
要如何去争?
慕玲珑质问自己。
与沈云暖、慕汐晴这些人不同,灵秀公主的身后,是一整个皇室。
触犯她,如触犯天威,触犯天威者…又能有几个好下场呢?
和亲、和亲…眼下最迅捷简单的方案,就是那西荒人提出的和亲之建议了。
可是,为了自己的愿望,把未曾侵害过她的公主往火坑里推,这真的是慕玲珑愿意的吗?
因为燕承哲的事,慕玲珑对公主有妒有羡,却从来没有过恨。
慕玲珑心里清楚,要恨,也该恨这该死的命运才是。
慕玲珑心中暗叹,爷爷让她努力,可她只不过是一个兵部尚书家的长女,纵使努力又能掀起多少风浪?
她心中是如此想,可嘴上也禁不住呼出声来,“爷爷,爷爷,我究竟该怎么做…”
东方瑜却不答话,他立于案前,手持一根古旧的狼嚎,一笔一画,一撮一撇,专心致志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话已问出口,却无人回答,一惊之下,慕玲珑掐了掐自己,这才从万千的思绪中惊醒。
她心中一愧,暗自埋怨,自己果然是为燕承哲一事烦忧太多了,怕不是心都系在上面了?竟然连爷爷什么时候到了案前都不知道。
她正惆怅间,东方瑜却已经将笔放下。
古旧的狼毫,沾满了墨汁,被东方瑜随意一放,顿时整个桌子都黑黑点点,惨不忍睹。
可东方瑜却不在乎这些,就好像当初全神贯注在这根笔上的不是东方瑜,而是另一个人一样。
“爷爷是在写什么?“
此时,慕玲珑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来到东方瑜案前查看了。
自她整理东方瑜病情而来,从未看到东方瑜有此举动,如今一观,颇为好奇。
东方瑜呵呵一笑,并未答话,而是俯下身来,张开嘴,将那张不知写了何物的纸吹了一吹,不多时,又将其自案上取下,卷成一卷,朝着慕玲珑递了过去。
慕玲珑一愣,问道:“啊…爷爷这是要送给我么?”
“玲珑丫头,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能送我一件这么漂亮的衣服,我自然是要给你一件回礼喽。”
东方瑜假嗔了几句,又道:“你介时不要嫌弃我笔画不佳才好。”
慕玲珑笑道:“那怎么会?爷爷的墨宝,对我来说比王羲之的字还宝贵,我若不仔细装点,便不是慕玲珑了。”
“装点?不可不可。“东方瑜却阻止她道:
“我的东西上不了台面,最忌讳这些装衬的玩意,你切末把它放在什么显眼的地方,偶尔拿出来看看即可。” 恃宠生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