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是武将,但老夫人却是个娇花一般的大家闺秀,两人相亲相爱生活了几十年,老侯爷渐渐从一个行为举止豪放的粗人转变成了优雅的儒将。
楚云修生来尊贵,自小重视礼节,举止投足间皆是贵气。
顾轻澜悄然打量着一老一少,虽然样貌上有很大的差别,但是皆通体贵气,气势更是让人畏惧。
一旁伺候的人连呼吸不敢太大声,生怕扰了主子用膳。
楚云修吃得极少,甚至比老侯爷还要先放下碗筷。
“怎么吃这么少?”老侯爷出声问道。
“晚膳不宜多食,云修已经吃饱了。”楚云修恭敬回道。
楚云修刚刚说罢,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妙龄女子端着一个热盅走上前来,盈盈做礼道:“奴婢丹儿叩见老侯爷,世子。”
顾轻澜余光悄悄打量着女子,虽然不及连翘貌美,但是通体气质不像是丫鬟,反而像个小姐。
瞧见女子时不时偷偷打量楚云修的眼神,顾轻澜可以肯定一点,此女喜欢楚云修。
老侯爷闻言看向女子,未曾言语,楚云修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看向女子,完全无视了女子双眸里殷切的深情。
管家瞧见女子进屋,神情顿变,见两位主子未曾怪罪女子的出现,暗中松了一口气。
丹儿正是老管家的孙女,自小喜欢楚云修,如今难得有机会在主子面前露脸,自然要好好表现。
可是丹儿发现世子视线一直落在他身边的女子身上,微微一愣,在看清此女样貌难看以后,瞬间放心了不少。
这么丑的女人,定然不会受宠。
楚云修虽然没有看向来人,但是他知晓自从女子进来以后,她一直在偷偷打量着自己。
转身便对上顾轻澜揶揄的小眼神,楚云修心头一阵郁闷,看见别的女人对自己有意思,她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楚云修直觉自己好像养了一只白眼狼,特别不会护主的那种。
顾轻澜不知晓楚云修的想法,若是知晓,定会让楚云修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白眼狼。
她此刻倒是好奇老侯爷到底是什么心态,这个丹儿的出现定然不是偶然,看老侯爷的反应,好像提前便知晓了。
果然老侯爷见楚云修正要起身离开,出声道:“补汤提神养气,你且尝尝,丹儿忙活了一下午,别辜负了她的心意。”
顾轻澜见老侯爷如此行为,有些不敢相信,堂堂一个定安侯府老侯爷,居然帮着孙子撮合姻缘,不是说老侯爷最重礼节规矩吗?
而且自己这个小妾还在这里站着,老侯爷这么直接了当的给楚云修送女人,是对自己有多大的意见啊?
楚云修闻言一愣,也听出了老侯爷话里的意思,冷声道:“祖父近来气血不好,您应该多喝才是。既然没有别的事情,我和小兰就回世子府了。”
说罢便起身拉着顾轻澜要离开。
“站住!”老侯爷见楚云修再次任性而为,阴沉呵斥道:“楚云修,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往日你不想住在侯府老夫不强求,但是你今日必须留在侯府,哪里也不许去!”
楚云修闻言顿住了脚步,攥着顾轻澜的手也越发用力了几分。
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是安宁郡主的忌日。
安宁郡主,老侯爷的幺女,楚云修名义上的姑姑,早年闻名东楚的贵女,却在华英正茂之年香消玉殒。
世人只知安定郡主突感恶疾而亡,却不知她与当今皇上之间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
安宁郡主至死也不愿意进皇宫,楚云修亦不被皇家承认,而是当做其兄长靖安世子的独子,教养在侯府,成为了安定候府唯一的继承世子。
这么多年来楚云修被太子当做最大的竞争对手,一切都是因为皇宫里的九五之尊念着安宁郡主整整二十年。
怀念并不能救赎,反而让本来体弱多病的楚云修遭到多方忌惮。
每年这一日楚云修都过得十分煎熬,因为要接受的痛苦远远超过了平常。
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并不喜欢楚云修,反而因为他的身世对楚云修多有不满。
老夫人甚至觉得都是因为楚云修,才会害得安宁郡主早早病逝,老夫人深爱幼女安宁,也将对于皇宫里那位的仇恨转嫁到了楚云修身上。
所以每到这一日,老夫人便会让本就体弱的楚云修跪在祠堂里,守着安宁郡主的灵牌一天,不论风雨饥寒。
老侯爷溺爱妻女,知晓老夫人唯有如此心头才会舒坦,所以他对此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每到楚云修病重之时,老侯爷也是第一个慌忙求医的,不仅仅因为安宁郡主临死前的嘱托,还因为老侯爷也知晓,楚云修的身份特殊,宫里的那位即使一直不公开楚云修的身份,但是对于他的关注也不少。
楚云修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谁也逃脱不了干系。
楚云修便是如此尴尬的存在,二十年前他的到来打乱了侯府原本的平静,受到各方的不公平对待与迫害,自靖安世子战死沙场后,侯府渐渐没落。
此后多年,侯府更要仰仗楚云修的存在而延续百年烟火。
如今老夫人过世了好几年,楚云修自从离开侯府后再也没有跪过灵牌,可是此日重回故地,楚云修只觉得压抑痛苦,多年的游历并未让他完全放下。
顾轻澜知晓楚云修很痛苦,即使不知他为何痛苦,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唯独咬牙忍住疼,任由楚云修握着自己的手掌缓解他内心的痛苦。
手掌渐渐发麻也没有发出过一句闷哼。
老侯爷见楚云修没有继续前进,随即命令道:“来人,将小兰送走!”
老侯爷见楚云修一直握着小妾的手,越发黑了脸,楚云修是侯府的世子,动身可以,动心却是绝对不行的,何况这个小妾样貌品行皆不佳,怎可跟随楚云修左右?
如今楚云修甚至因为她而抵抗老侯爷的安排,拒绝了丹儿,老侯爷对小妾的杀心依然不减。
顾轻澜还没有意识到被送走是什么意思,以为只是暂时和楚云修分别。
可是楚云修却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从小到大一直如此,老侯爷从来不允许他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一旦存在,就会被毁灭。 废柴世子来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