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君洛的坚持,万安、霍红英二人并未出迎。
君漓急匆匆走进中军帐来,迎接他的只有三双目光炯炯的眼睛。
“远卿?”君漓皱了眉头,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
君洛忽然跳了起来,几个箭步窜到了君漓的身旁,扯住他的衣袖便笑:“六哥,好久不见你了!”
“今日早朝刚见过,只是你一进殿就睡着了。”君漓板起面孔,无奈地道。
君洛“嘿嘿”地笑了笑,放开君漓的衣袖,奔到门口去四下张望:“咦?六嫂呢?怎么只你一个人来?”
霍红英立时跟着跳了起来,冷冷逼视着君漓:“襄王爷,我们小姐如今在何处?”
万安忙按住霍红英的手,向君漓赔罪道:“内子性情急躁,请襄王爷莫要放在心上。只是——我家小姐曾言道不日便来军中操练,如今时隔多日,却只有王爷只身前来,难免让人心生疑窦!”
“桃儿她……近来身体不适,不方便出门。”君漓目视窗外,淡淡地道。
君洛闻言立时奔了过来:“她病了?是什么病?请大夫了没有?我要去看她!”
君漓难以维持耐心,索性冷下脸来,硬邦邦地道:“她是我的王妃,你还怕我亏待了她不成?”
“可是我要见她!”君洛不依不饶。
君漓冷笑:“关于你二人之事,如今京中已是人言纷纷!你不知避嫌便罢了,还要自己招惹流言上身,是何道理?你不要颜面,我襄王府却还是要的!”
君洛昂首看着他,气势上丝毫不输:“哪里来的什么‘流言’?事实就是这样!我跟她好了,为什么要怕人知道!你要脸面,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和青桃从来不稀罕那种东西!你嫌我们给你丢人,就应该尽早休了她,成全了我们,岂不两全其美!”
“你闹够了没有!”君漓黑着脸怒吼,气急败坏。
君洛泄了气,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水光闪闪:“我敬你是兄长,一向不敢惹你生气的。可你……你已经折磨了她两年有余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过她?她在内帮你主持家务,在外帮你练兵布阵,在朝中还要帮你笼络群臣;而你对她的回报,就是折辱打骂,是让她尝遍你襄王府种种家法!她忍得下去,我却看不下去了!你不喜欢她,自然有人换愿意照顾她,愿意宠她爱她!六哥,算我求你了,你放过她吧!”
这番话,君洛说得极快,却偏又分外动情。君漓几次想打断他,都未能如愿。
君洛每说一句,霍红英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一番话听完,她早已是怒气冲天。
君漓下意识地避开霍红英的视线,咬牙训斥君洛道:“我府里的事,轮不到你来过问!”
霍红英立时接上了他这句话,厉声道:“可是我们小姐受了委屈,我赤营上下就偏要过问!”
“事情不是那样的,你们别听他乱说!”君漓在霍红英的逼视之下,显得有些狼狈。
霍红英咬牙道:“我们小姐从前是最爱笑爱闹的性子,自从嫁了你,她的笑容越来越少,也不常到营里来了……我们只当她是长大了、稳重了,谁知道她竟受了那么多委屈!襄王爷,罗家虽然没人了,我们小姐却还是有军功在身的昭烈郡主,品级并不比你低!你若不中意这门亲事,这就赶着写了休书吧,就当我们罗家高攀不上您了!”
君漓强压着怒火,温言道:“红姨,你不能听信老七信口胡言!我和桃儿一直好好的……”
霍红英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再不信他。
君洛忽然在旁哀声道:“是,你跟青桃一直好好的,都是因为我……六哥,既然你们一直‘好好的’,就请你好好待她……先前的事,都是我不好!其实青桃没有喜欢我,一直都是我强迫她的……你不要怪她好不好……”
君漓一时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皱眉道:“只要你不再纠缠,我自然不会怪她。”
“既然这样,就请六哥把她叫过来吧!我只有几句话要同她说,说完以后,我就再也不纠缠她了!”君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满脸诚挚。
君漓黑了脸背转身去,一声不吭。
万安趋前两步,沉声劝道:“无论前事如何,与恭王之间的事,确实是我们小姐不对。如今恭王既然有意断绝,就请襄王爷叫过我们小姐来,当面说清楚吧!”
“我已经说过了,她病着,不方便出门。”君漓不耐地绕开,看也不看万安一眼。
谁知万安虽性子温和,却也不是好打发的。君漓往旁边退一步,他便跟上一步,面上依然是恭敬有礼的:“我们小姐自幼在军中历练,并不是那等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虽然病着,乘马车过来也不至于便伤了身子!王爷执意不许她过来,莫非——小姐根本不在襄王府?”
“她当然在!她是我的王妃,若不在襄王府,她还能在哪里!”君漓气急败坏,怒声斥道。
君洛拉住万安,沉声道:“六哥的话,我一直是相信的。只是……我想换一种问法:六哥,青桃她——如今还活着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君漓霍然转身,一把抓住了君洛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君洛无惧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说人在襄王府,王府之中却没有她的身影!如今清欢居中的丫鬟死的死、卖的卖,已经没有人了,不是吗?如果青桃好好的,六哥为什么要急着卖掉她的丫鬟?莫名其妙死掉了的那两个奴才,又是怎么回事?”
“襄王府的事,你倒是知道得清楚!”君漓重重地将君洛摔到地上,怒声道。
君洛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淡淡地道:“六哥不是也对恭王府了如指掌吗?不敬之罪,请六哥稍后再罚,现在请您先回答我的问题:您到底,把青桃怎么样了?”
霍红英紧紧攥住万安的手,紧张得浑身发颤,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君漓,好像随时会扑过去撕碎他一样。
君漓下意识地避过霍红英的目光,却又被君洛执拗的神情逼得狼狈不堪。
万安叹道:“襄王爷,您便实说了吧。我们一向把您当半个主子,您若连小姐的事情都瞒着我们……只怕赤营再难与您同心同德了!”
君漓沉默地站了很久。
在这期间,三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片刻也不肯放松。
君漓被逼得没法子,只得叹道:“既然你们执意要见她,过几日我叫她过来一趟就是了。想不到……你们如今连我都不信了。”
万安垂首道:“王爷恕罪。我们只是担心小姐的安危而已。毕竟如今京城里,惦记赤营的人太多了!等改日小姐过来营中,我们确认今日是误会之后,再向王爷磕头赔罪!”
君漓重重地“哼”了一声,向君洛怒道:“军中的事,你是一窍不通,也就别在这里耽误将士们操练了!有那闲心,还不如多回去读几本书!”
“六哥教训的是,回去之后,我便闭门读书,再也不出来胡闹了。”君洛咧开嘴笑着,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君漓转身要走,霍红英忽然追了上去:“如果这两日小姐不方便出来,我进去探望一下总可以吧?我是女子,难道也需要避嫌?”
“她病着,大夫说了需要静养!”君漓已再难维持温雅的表象,忍不住怒声斥道。
霍红英立时便要呛声,万安慌忙拉住了她。
“你做什么!”霍红英大怒,却奈何不得。
等君漓走远,万安皱眉问君洛道:“依王爷看,我家小姐如今……”
君洛颓然坐倒:“我一直不愿疑心六哥的……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办法打听睿王府,因为最有可能害青桃的人是三哥,可是如今看六哥的态度……”
霍红英跳着脚怒吼着打断了他的话:“吞吞吐吐、欲盖弥彰,分明就是他自己把小姐藏起来了!这可再赖不到旁人头上去!”
万安叹道:“我们先前以为睿王爷是好人,险些落了陷阱;如今襄王爷又是这个样子……小姐如今生死不知,我们到底该信谁的是?”
霍红英忽然转头看向君洛。
君洛慌忙摇头:“别看我!天下人都知道,我是靠不住的!”
万安想了一阵子,沉吟道:“恭王拿了小姐的兵符,小姐却不急着向您讨回……或许小姐的心里,相信的人是恭王爷您吧?”
君洛闻言更是慌张,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别别别,这么大的信任,我可担当不起!青桃或许只是觉得我没用,拿了兵符也调不动她的兵马而已!”
“我们今后怎么办?小姐生死不知,难道我们还是什么都不做不成?”霍红英皱紧了眉头,问万安,却也是问君洛。
君洛想了想,叹道:“咱们也不必太紧张。确定人在六哥那里,总比落到三哥手里的好。我相信青桃一定会没事的,在她出来之前,赤营……最好不要再信任任何人。毕竟,你们已经是她最后的倚仗了!”
万安信服地点了点头:“恭王言之有理。在小姐有消息之前,我们还是加强守卫,按兵不动的好。否则异日小姐出来,我们却先出了事,那可就太对不住老将军了!”
霍红英皱眉盯着君洛看了一阵,悠悠地道:“没想到这一次,竟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废物王爷帮我们看清了襄王的真面目!恭王爷,赤营欠你一个人情!”
“红姨这么‘夸’我,洛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君洛笑了起来,分明已经连称呼都变了,却还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很高兴。 王妃要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