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罗青桃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耳边一直回响着的,是霍红英那句殷殷的嘱咐:还是断了吧。
可是罗青桃心里很清楚,她的失眠并不是因为这句嘱咐。
秋虫唧唧,声声唱的都是无边的寂寞。
寂寂长夜,衾被生寒,数着更漏入眠,听着谯鼓惊醒……这样的夜晚从前曾经历过无数个,可是今夜,罗青桃却怎么也睡不着。
没有了那个滚烫的胸膛,没有了那些令人脸红耳热的情话,罗青桃忽然发现,原来深秋的夜已经这样冷。
她用帕子盖住眼睛,竭力强迫自己入眠,效果却适得其反。
身子一阵冰寒、一阵燥热,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出现的,竟都是与君洛缱绻温存的一些画面。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罗青桃猛地坐起身来,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淫”字,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认的,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算是怎么回事?
国师曾说过她“天生狐媚”,那时她并未放在心上。她坚信自己心志坚定、心清如兰,绝不会有污浊的一天。
可是如今呢?
罗青桃不敢再想下去。
睡是睡不着了的。罗青桃披衣起身,点了灯坐到妆台前,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脸颊上带着异样的潮红;唇角勾出似嗔似喜的弧度;眼波流转间,隐隐透出柔弱堪怜的情态,看在外人眼中必定分外动人……
容颜分明未变,可……这还是她吗?
罗青桃越看越惊,“哗啦”一声推倒了妆镜,惊恐地跌坐到了地上。
纤云在厢房养伤,清欢居中已经没了旁的丫鬟,罗青桃此刻的狼狈,并不会有人看见。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心中的惶恐、悔恨、气恼,反反复复,汹涌如潮。
是她错了吗?
如果当日她不是那么贪生怕死,就不会有如今这样的事!
可是,如果当日不走那一步,她就会蒙冤而死,那时赤营的亲兵怎么办?罗家几代人的英烈之名,又该怎么办?
反复思量之下,似乎并无一条路是对的。
罗青桃在地上坐了大半夜,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后来的茫然无助,直到五更天时,才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多想无益。
究竟是君洛把她变成这样,还是她自己骨子里便是这样的女人,也已经没有必要追究。
她只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不如,就像红姨吩咐的那样,从此断了吧。
从今后再不必理会什么儿女情长。等赤营的事解决了,她便可以功成身退,到那时是生是死,再看造化吧。
眼看东方欲晓,罗青桃强撑着起身,自己到井边打了水来梳洗,去院中舒展一下筋骨,然后便叫人备车,打算往军营中去走一遭。
谁知还不等她出门,二门上的的小厮忽然在外面传话,说是君漓过来了。
罗青桃悚然一惊,竟下意识地退回房中,满心里想的都是——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打发他走?
想来也实在好笑。昨日她还能梗着脖子同他叫阵,今日却开始怕见他了。
是因为……心虚吗? 王妃要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