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摇摇晃晃地站起,一脸死灰地看着马晓珍:“我确实欠你女儿的,你想报仇,我给你一个机会。”
她又走回了房间,从躺椅下面拿出了一把水果刀。这把水果刀一直被她放在那里,她跟黎川闹得最凶的时候,她曾有过疯狂的想法,就是割腕自杀,来偿还自己对黎晶做得虐事,来平息他对自己的恨。可是刀锋比在手腕间,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袁昕眉的那种勇敢。她嘲笑自己还是贪生怕死的,她还是舍不得他跟轩轩的,她还是贪恋红尘的。这罪,她只能继续受着。
马晓珍已经被保安架住,可马晓珍依旧在骂骂咧咧,一副失去了理智的样子。
白锦再出现时,小薇和保安都呆住了。因为她手里有一把雪亮的刀子。
“太太,你要干什么!”小薇慌了。
白锦用刀一指:“你们都别过来!”
小薇跟保安谁也不敢动,连马晓珍都吓得愣住了,她一瞬间就记得那次她拿刀威胁黎川,结果白锦却拿着菜刀在她面前耀武扬威,险些把她吓得昏过去。如今又见白锦拿着刀子,她不仅吓得终于闭上了嘴,还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白锦拿着刀子走了过去,她将刀递给了马晓珍:“你不是恨我害了你女儿吗?拿着这把刀,来报仇吧。”
“太太!”小薇简直要跳起来了。
“你,你想干什么……”马晓珍开始后退。
白锦抓住她的手腕,就将刀强行塞进了她的手里:“你不是想要我死吗?我找人强暴了你女儿,让你儿子以后也只能一辈子生活在痛苦里,你不恨我吗?恨我,你就来捅我啊!来报仇啊!”
白锦尖锐的声音只吓得马晓珍连连后退,她却步步紧逼。小薇只觉得情况很是危及,但她刚走了几步,便看到马晓珍脸色顷刻就变了,变得狰狞而扭曲,随后,那锋利的刀刃便落入了白锦的身体里。
“太太!”小薇大喊起来。
白锦低着头看着插入身体里的刀子,血液一点点地顺着她的身体流出来,她扑通跪在了地上,脸上却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容。
她终于还了他一点点……
马晓珍看到白锦身上插着刀子,手上也有着她的血迹,再一看,那血滴答落下。马晓珍顿时惊惧不已,她不断后退着,啪啦一声摔倒在了地上,还一直爬着,嘴里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马晓珍疯了一样地跑了出去。
白锦跪在那里,疼痛蔓延全身,神思也开始有些恍惚,她又隐隐看见黎川朝她走来,她看着他,喃喃道:“这样,你会不会少恨我一点点?”
随后,她就昏了过去。
————
她并没有昏倒多长时间,在救护车里就醒了过来,被包扎救治,神志无比清醒。
医生说刀口并不深,并未伤及脏腑。
她望着天花板发呆,小薇全程守在她身边,此时去给她拿药了。
皇甫旭和暮泽过来时,她侧头看向他们,面色平静。
“你们怎么来了?是小薇告诉你们的?我没事,她不该惊动你们。”白锦对他们说道,她只叮嘱小薇不要告诉在外出差的秦以涵,却忘了叮嘱小薇也不要告诉其他人。
皇甫旭看她脸色惨白,虽然他笑着,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他神色冷凝:“到底是谁刺伤了你?”
其实,暮泽是来医院看望外祖父遇到的小薇,得知白锦被人用刀刺伤送进医院,他才通知了皇甫旭,两个人就一起过来了。
白锦虚无地望着一处:“马晓珍,这是我欠她的,欠她女儿的……”
“欠她,你就让她捅你?她要是把你捅死了呢?”皇甫旭略略握住手,那张妖孽般的脸也浮现了几丝怒色。
“那也是我罪有应得。”她长呼一口气,“……或许这样,他才不会恨我了。”
“你……”皇甫旭刚要说话,被暮泽一扯:“但你要是有个好歹,他会更恨你。”
白锦闭上了眼,没有说话。
“还好你没事,不然马晓珍都要坐牢了,那样,你跟黎川之间的死结不仅解不开,你们还想在一起更是没指望了。”暮泽慢悠悠地道,就见白锦眼皮重重一跳,他就适可而止了,“我去看看小薇。”之后,他就走了。
暮泽的话让皇甫旭也渐渐冷静下来,他靠着墙看着她道:“你这是在做蠢事。”
“简直是愚不可及。你觉得你这样他就会少恨你一些?但他现在又知道吗?你让马晓珍捅你,你们之间只会更不可能。”
一句一句敲打在白锦的心上,她握紧了床单,却始终闭着眼睛。
她只想“还债”而已,欠黎晶的,欠他的……可是诚如他们所说,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事,或者马晓珍因为刺伤她而坐牢,她跟黎川之间只会“恨上加恨”,再无化解的可能。
一念之差,错对之间。
皇甫旭也不再说话了,直到他离开,她才微微睁开了眼,眼中蓄满泪水。
她,又做错了。
他看到,会不会更加恨她?
白锦当天就出院了,小薇扶着她出去,皇甫旭和暮泽在车外等着。因为皇甫旭现在是明星了,所以不少人围观。而暮泽也长得挺帅气,两个人站在一起分外登对,更是引起无数星星眼,偷偷地拍着照,可没人敢上前,因为有人说是在拍电视剧。
看到白锦出来,两人动作才有变化,都瞧向她,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她。
白锦便是一怔,小薇也跟着紧张起来。皇甫旭走向她们,扶住白锦的另一只胳膊:“走吧。”
白锦便在他跟小薇的搀扶下上了车,很快,车子发动就走了,留下无数吃瓜的群众还在猜测。
“这就是在拍电视吧?”
“不是吧?拍电视也要有摄像机啊,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他就是皇甫旭诶,他真人比网上更好看。刚在站在他身边的男人是不是他男朋友啊?不过,那个女人又是谁?”
几个人坐在车上谁也没说话,白锦看到小薇、皇甫旭跟暮泽在自己身边,更加内疚了。这不过是她在赎罪,可是每次都要“牵连”很多人为她担心、奔跑。
“我以为你们走了。”她尴尬地开口。
“丢下你这样一个重伤员不管?黎川回来还不削死我们。”暮泽笑着说。
“谢谢你们。”白锦实在不知道该对皇甫旭和暮泽说什么了。
“你真要谢谢我们的话,以后就别再做这种傻事,没这样还债的。”皇甫旭瞥眼瞅向她。
白锦低下头,像是在保证一般:“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暮泽冲皇甫旭挑挑眉,示意他别说了。
车内又一片沉默。
暮泽一路开车,将白锦送到秦以涵的小区。车还未停下,皇甫旭的目光便集中了到车外的一点上。暮泽看过去:“看什么呢?”
“熟人。”暮泽转头看向白锦,白锦也看了过去,是江辰。
“怎么还跪着呢?”暮泽感到好笑地问道。
皇甫旭只盯着跪在楼下的江辰,眼睛微眯。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再下车。”白锦推门下去,小薇看她受伤不得劲儿,要下车帮她,皇甫旭道:“小薇,听她的。”
小薇看着皇甫旭,又看看白锦,终是听话地坐在了那里,只望着车外那个暗淡的影子。
“这人是谁?”暮泽好奇地问。
“江辰。”皇甫旭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着什么。
“江辰……”暮泽沉吟,他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白锦下了车,朝江辰走去。
落日的光落在他的身上,形成一个极矮的影子。
他又跪在了这里。
之前,她冷着心肠没有来见他;这次,总算是没白跪,让她见到了。
白锦忍着腹部的痛走了过去,江辰抬头看到她,就猛地站起,一把抱住了她:“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对不起,那天是我口不择言了!是我又不顾你的感受了!你原谅我,原谅我吧。”
江辰抱得很用力,她疼得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她用力推了推江辰:“江辰,你先放开我。”
“不,你不原谅我,我就不开你。”
“江辰!”白锦一声厉喝,江辰浑身一震,才缓缓松开了手。
白锦捂着腹部,低着头,盯着地面:“江辰,对不起,那个约定……我不能遵守了。”
江辰僵在了那里,他一把捏住白锦的手臂,笑着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遵守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给你跪下,你也不肯原谅我吗?”
白锦的嗓音卡在喉咙里,让她很难受,但她不想再让江辰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是她太“自以为是”,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对不去,江辰,我忘不了黎川,我根本放不下他。这辈子,除了他,我真的无法再接受别人了。”她抬起眼,泪蒙蒙地说。
“这辈子?”江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辈子有多长,你怎么就能肯定,你这辈子只会爱他一个人?”他捏紧了白锦的手臂,“你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接受我?我才是那个适合跟你一辈子待在一起的人!”
“江辰……”白锦甩不开他,“我是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我也不知道他还愿意不愿意接受我,可我现在很清楚一件事——我还爱着他。我根本没有办法再跟别人在一起了。江辰,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别再我身上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回应你的心意。”
江辰的神色又渐渐地变了,白锦的身体已经痛得快要站不住了,可江辰一点儿也没发现,只沉浸在自己的怒色中。只在一瞬间,白锦就被拉离他手中——白锦靠在了皇甫旭的怀中。
皇甫旭半揽着她,两人举止亲密。江辰怒意更甚,抬手就打过去,被暮泽伸手扣住:“江先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皇甫旭狐狸眼略眯,唇角一勾:“只怕这位江先生是求爱不成,恼羞成怒了,看着男人站在白锦身边,便气得不行了吧?不过江先生的嫉妒心比起黎川来,还差那么一点点,他若在这里,只怕会把人打死了事。”
“旭……”暮泽叫了一声,皇甫旭才不说话了,低头对白锦道,“我扶你上楼。”
白锦半靠在皇甫旭身上,疼得她眉头紧皱,她看向江辰:“江辰,该说的,我都对你说了。你回去吧。”随后对皇甫旭点了一下头,皇甫旭就扶着她上楼去了。
小薇在不远处呆怔地望着这一切,也不敢多说什么,跟着就上楼了。
江辰往前走了两步,暮泽伸手拦住了他:“江先生,白小姐今天不太舒服,你还是先回去吧。”
江辰与暮泽相视,尽显怒色:“你算什么东西!”
暮泽也没生气,微微抬了抬眼皮:“黎川的朋友,白小姐的半个朋友,江先生若还是执意上去,我不会再拦着。不过我那位朋友可是跟你一样爱慕白锦,除了黎川,我还不曾看到哪个男人是他的对手。他发起疯来,真天底下只怕没人能拦着。”
二人的目光撞出火花,暮泽放下手臂,转身进了楼,走到三楼的时候,仍旧看着江辰站在那里。
江辰跟皇甫旭比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这两个人谁赢谁输。但又有什么可比的?这两个人早就都输了,只不过是一个“认命了,不争了”,一个却不认命,还在争而已。
白锦进了屋被扶到了床上,小薇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太太,你饿不饿?想吃什么吗?”
白锦摇摇头:“谢谢你,小薇,我不饿,我只想睡会儿觉。”
皇甫旭跟小薇出来,正好看到暮泽进来。
“她怎么样了?”
“太太说她想休息。”小薇道,看到暮泽进来,她就想问问江辰的情况,但最终还是忍住没问。
“她休息了,咱们呢?”暮泽道,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皇甫旭却还真有这打算,他靠着沙发道:“泽,你去忙吧,我在这里。”
暮泽看他一眼,即使皇甫旭不说,他也知道,他(皇甫旭)一方面是在担心白锦,一方面是要留下来防止那个叫江辰的人再次过来“找茬”。
“你晚上还有广播台的直播。”暮泽提醒他一句。
“已经推了。”
暮泽一听,心下已是了然,他站起:“那我就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随后又叮嘱小薇留在这里照顾好白锦,这才走了。
白锦一直没有睡着,而是望着窗外。直到尿意袭来,她慢慢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皇甫旭。皇甫旭抬眸看她,白锦一愣,她还以为他跟暮泽都已经走了。
皇甫旭走过来,扶住她:“去哪儿?”
白锦有些难为情道:“洗手间。”
皇甫旭将她扶过去:“自己可以吗?”
她点头,推门进入。等她出来,皇甫旭还等在外面。
“我以为你走了。”她说。
“看你上个厕所,我就要走么?”皇甫旭哂笑道。
他是故意曲解的,白锦也配合着微微扬唇:“扶我去沙发坐吧。”
皇甫旭扶着她坐下,接了一杯水递给她:“小薇下去买菜了。”
她默默地接过来喝了一口。
两个人都沉默着,直到小薇回来,皇甫旭跟她们一起吃了饭,很晚的时候才走的。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你也回去注意安全。”
皇甫旭还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离开。
小薇留在了这里照顾她,但第二天小薇就发现白锦起床在收拾自己。她惊愕道:“太太?你要去上班?”
白锦走了过来,握住小薇的手:“小薇,谢谢你昨天照顾我一天,我没什么大事了,我一会儿就去上班了。改天我请你跟皇甫旭、暮泽去吃顿好的,想吃什么都可以提。昨天要是没有你们,我真要挂在医院了。”
“太太,你还没完全好啊……”小薇担忧道,三夫人捅的那一刀不深但也不浅啊,昨天太太都疼成了那个样子,今天还要去上班?
白锦拍了拍小薇的肩膀:“我没什么事了。关键是,我待不下去,所以还是让我去上班吧。”
“太太……”小薇话就哽住了,却再也说不出阻止她的话来。
虽然她是来上班了,可确实有几分是强撑。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被那漫无边际的荒芜所吞噬。她又盯着手机发了半天呆,直到有同事过来找她,她才回过神儿来。
虽然甄晓晓失踪,还有同事在青城遇难,可FE还要正常运转下去。白锦便临时担起甄晓晓的工作,跟着杨清一起出外景。
腹部依旧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昨日的“疯狂”。杨清看她不大舒服的样子,问道:“你身体不舒服?”
白锦摇摇头:“没事,走吧。”
外景是在郊区,大片的枫叶已红,如同一团团燃烧的火焰一般。秋风吹过,又是一片火红的树海,实在是至美之景。
这次拍摄的是一组服装照,中途休息的时候,白锦朝那片枫树林走去。脚下也是一层红叶,像是铺上了一层红毯,但她却无心观看。她靠在了一棵树上,捂住了腹部,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也许是站立太久,伤口也越来越痛。
她正低着头休息时,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只手从身后慢慢靠近了她。
猛然就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往后拖!
“唔唔!”白锦惊惧不已,她用力抠着那手,奈何那手掌就像铁钳子一般,让她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白锦只瞄到一个黑黑的影子出现在自己的脚下,那影子很壮,应该是个男人!
她被硬生生地往外拖着走,因为离拍摄地有一段距离,根本没人注意到这里!
惊恐爬满心扉,白锦从兜里都出一把刀子,一按,刀刃闪过锋芒,她用力扎向了那个男人的手。
“啊!”那男人惨叫一声,一把将白锦打倒在地,他捂着手愤恨地看着她。
她摔倒在地上,疼痛再一拨地袭来,她扭头就看到那个男人的脸——
顾歆臣!
宛若见到恶魔一般,白锦爬起来就跑,顾歆臣却一把上前蒿住了她的头发,也不管手上的伤,捂住她的嘴,就将她往后拖,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了,表嫂!”
白锦踢腾着,却无济于事。
顾歆臣挟持着她来到林子深处,白锦一直抓挠着他,却又被他扇了一巴掌,再次倒在地上,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
顾歆臣一步一步靠近她,她扒着地一点一点往后挪,伤口崩裂,血渐渐地又弥漫开来,洇上了她浅色的衣衫,如同一点点开放的血色之花。
“顾歆臣,你想干什么?你现在立刻就滚,不然我就喊人了!”白锦怒喝道。
“你叫啊,看谁来救你!”他面带着快意,让白锦更加心惊肉跳、魂不附体。
这里已经离拍摄地更远了,即使她大声喊,杨清他们也不见得就能听见。
白锦再次爬了起来,脚腕却被顾歆臣一把抓住,她大叫一声,就被顾歆臣拖了回去!随后顾歆臣就压在了她身上,将她的手扣在了地上。他狞笑着:“你怎么不叫黎川来救你了?也对,他现在都在地狱里了,就算让他看着我跟你上床,他也只能看着了……”
“顾歆臣,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白锦啐了他一脸。
顾歆臣一闭眼,再睁开眼,眼睛变得血红,他盯着她:“我是畜生,你是婊子,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白锦又啐了他一口,满目恨意:“顾歆臣,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放过你!”
顾歆臣却笑起来,凑近她的脸庞:“不会放过我?你现在还有资本跟我说这种话?黎川已经死了,你还想靠什么跟我作对?你现在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婊子而已!我却还念着旧情来找你,白锦,你不该觉得你很荣幸吗?” 爱妻甜腻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