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川!”马晓珍一瞧见黎川昏了过去,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将白锦推倒在地。她自己搂着黎川,脸上惊慌失措:“儿子,儿子,你怎么了?”她看向黎老爷子,“爸,阿川都被你打晕过去了!他才出院,身子根本受不住啊!爸,你就饶了阿川这回吧!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黎老爷子却面色不动,脸上阴沉,没有任何变化:“国有国法,我黎家也有黎家的家法!列祖列宗都看着,家法一旦请出,二十鞭,就算是打死了也要给我打!老大,接着打!”
“爸,不,不能再打了,你真要阿川打死了!”马晓珍喊道,白锦想要再看看黎川,却被马晓珍又一把推开:“你别碰我儿子!他都是因为你,才被爸爸毒打!你要是真还有心肝,你就替我儿子把这鞭子受完!”
白锦看着黎川,他浑身都是伤,都是血,这些,都是因为她!
她欠了他太多,她一直活在他的保护下,他给她挡风挡雨,挡掉所有人对她的伤害、唾骂,那么,她为他受几鞭子,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白锦站起,看着黎川,最终跪在了祠堂里:“爷爷,我跟黎川是夫妻,既然您要坚持把鞭子打完,剩下的,就让我来帮他受。”
黎老爷子瞅着白锦,气氛一下就窒息了。羊叔想要再替她说话,终是没有开口,只怕会适得其反。
“老大,还有几鞭子?”黎老爷子问道。
“还有……还有五鞭子。”黎大伯瞧着白锦单薄的身躯,就算他不用力,只怕五鞭子下来,也不是一个女人能轻易受的。
“你既然愿意替他受,那你就替他扛着吧!老大,打!”黎老爷子再厉声喝道。
“三侄儿媳妇,对不住了,大伯动手了。”黎大伯说了一声,虽然控制了力道,但鞭子还是划破空气吟鸣着,落在她身上,便是疼得像是在滚钉板上滚了一遭。她背部鲜嫩的皮肉立刻渗出了血红,她紧咬着唇,一声不出。
五鞭子抽打下来,鞭鞭可见红痕,长短不一,相互交错。
白锦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就那么受着。
黎大伯收了鞭子,看白锦随时要倒的样子,都于心不忍了:“爸,打完了。”
羊叔只希望真的能到此结束,但黎老爷子显然怒火还没完全发泄出来,依旧眼皮都不抬一下,沉沉地说:“鞭笞之后,是什么?”
羊叔心中一惊,老爷子这是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白锦了,她真不该过来的。
“要在祠堂里跪罚一天。”羊叔说道。
听说黎家祖上的惩罚更重,鞭笞要五十,罚跪要三天,如今“人性化”了,却也要一天。
“爸,阿川都昏过去了,罚跪就免了吧。”黎大伯还给黎川求情道,黎老爷子却将目光投向白锦身上:“既然你能替他受鞭,也就能替他受罚吧?24个小时,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让人在祠堂外看着,不准任何人进来,否则我拿你是问。”
黎老爷子的虎目瞪向黎大伯,他又身子一抖,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嗫嚅着说:“是。”
说完,黎老爷子就拄着拐杖迈步离去,走到黎川身边,对马晓珍说:“把他接到你房间去,让柏医生来给他看伤。”他走了几步,又顿住,再次交代羊叔:“把轩轩接到我这里来,谁敢向他透漏半句今日之事,就让他给我滚出黎家。”
羊叔点头。
羊叔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被打得昏迷的黎川,还有满身伤痕的白锦,心中虽是滑过不忍,还是跟着黎老爷子离开了。
黎二伯心里这下立马痛快了,他瞧着黎川跟白锦,嘲讽一笑,也跟着走了。
黎川被扶了出来,祠堂内很快又变得静谧诡异起来,独留白锦一人跪在地上。她依旧挺着脊背,就像石塑一般,连黎川被扶出去,她都没有看一眼,更似感受不到疼一般,面色没有一分变化。
黎大伯缓缓关上了大门,看着白锦孤单瘦弱又倔强的身影,只能摇头。
这个家,除了黎川,谁还敢替她出头?
能救她的,只有黎川一人,可黎川如今昏迷不醒,她也就只能受着。
门,咔地一声关上了,将阳光还有一切都隔绝在了门外,留下一片黑暗。
黎老爷子他们走后,顾歆臣从一颗粗壮的树后面走出来,眼神阴翳一片。
他看见了黎川被毒打,很快慰,但看到白锦竟然替黎川受鞭刑,那鞭子一鞭鞭抽打在她身上时,他的怒与恨便像洪水一般涌过来。
她那么一个怕疼的人,竟然主动替黎川受打!
黎川对她来说,已经重要到比她自己还重要了吗?
他犹记,那时她只被水果刀划开一个小口子,就差“呼天抢地”了,举着一根手指一直在他面前喊疼,心疼得他不要不要的,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可是现在,鞭子抽在她身上,她却一声疼都不喊,只跪在那里任人打,还要替黎川罚跪!
好,真是好得很!
她觉得值是吗?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后悔,后悔对黎川付出的一切,后悔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
…………
当小薇还在轩轩玩耍的时候,就有女佣过来让她带着轩轩去见黎老爷子,小薇很紧张,还以为是轩轩犯了什么错,可轩轩跟她一直在院子里玩耍,根本连老爷子都没见过。可是黎老爷子下令,她也只能带着轩轩过去。
“小薇姐姐,你是要带我去见太爷爷吗?我们能不能不去,我不喜欢太爷爷。”轩轩扁着嘴说,“妈咪和爹地什么时候回来呀?”
“董事长想见见小小少爷,我们去去就回啊。”小薇也有些忐忑,恨不得白锦立刻就回来。
只是小薇带着轩轩过去之后,也没有见到黎老爷子,是羊叔出的面,他看着轩轩,这孩子要知道他爹跟他妈咪被董事长毒打了,他妈咪还在罚跪,指不定要怎么哭。董事长倒是想得很周到,下令所有人不准谈论黎川跟白锦受罚的事情,更不准告诉轩轩,他爹地和妈咪就在家里,只说他们出去办事了,明天才能回来。
羊叔蹲下来对轩轩道:“你爹地和妈咪有事出去了,明天才能回来,你太爷爷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就把你接过来,你今晚就跟太爷爷住在一起好吗?”
“爹地和妈咪去哪儿了?”轩轩问。
羊叔便心里一堵:“他们出去办很重要的事情啦。轩轩乖,跟小薇姐姐就在这里玩儿,不要乱跑,别给你爹地妈咪添乱。等他们明天回来,你再搬回去。”
轩轩只能点头,羊叔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把小薇叫到一边,让她照顾好轩轩,还要把嘴巴闭紧。
小薇听得一头雾水,她下楼去拿苹果时,听到女佣凑在一起说话,就听见一人说:“三爷跟他老婆真是惨啊,三爷的背都被抽烂了,那血流的啊,人都半死不活了,医院都没敢送,把大夫请到家里来帮忙瞧的。他老婆听说也被抽了好几鞭子,现在还被关在祠堂里,不让给瞧,也不让送吃的。他老婆要是死在里面,估计都没人知道,说不定就偷偷埋了,连警察都不会发现。”
“简直就是造孽啊,这老头儿对自己的孙子、孙媳妇也怼狠了,根本不拿他们当人看。两个大人就用鞭子抽,还蘸水抽!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说什么家法?家法能比国法大吗?咱们以后犯错,是不是也会被带进那里面,被动用什么家法,被人打死了也不知道?”另一个女佣搓着手臂说。
“不会吧……”
“啪”的一声,小薇手里的苹果就掉在了地上,她跑了出来,拉住一个女佣问:“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说三爷跟太太被董事长鞭打了?太太还被关在了祠堂里?”
小薇是第一天来,所以跟这些女佣不熟悉,女佣却认得她,知道她是白锦带过来的保姆,立刻都支支吾吾,闪烁其词,连忙离开了。
三爷半死不活,太太也被打了,还被关了起来,小薇顿时慌了起来,她朝外跑去,可她根本不知道黎家的祠堂在哪里,而她也只跑了一段,就被桑经截住:“你去哪儿?”
“桑大哥,他们说三爷被打了,太太也被打了,还被关在了祠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爷现在在哪儿?他醒过来了没有?你快点儿去告诉三爷,太太还被关着!”小薇急了起来,抓着桑经急切地说道。
桑经依旧面瘫着脸:“三爷还没醒过来。”
“三爷……伤得真的很重?”小薇更急了,“那太太怎么办?三爷要是不醒,谁去救太太?”
“等。”桑经只说了一个字。
等三爷醒过来……
小薇愣住了,可他们如今能做的,只能是等。
他们不过是黎家的下人,这种事,他们根本管不了。整个黎家都厌恶白锦,没有人会替她出面求情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三爷醒来,等三爷去救她……
小薇一下就感觉“绝望”了,这种什么都不能做的感觉让她心里很堵,太太是个好人,跟她前个主人一样,都对她很好,但她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太受苦。
“太太……太太她伤得严不严重?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她?”小薇都快哭了。
桑经摇摇头:“董事长已经下令,不准任何人去看。”
三爷受了十五鞭子,她只受了五鞭子,伤要比三爷轻得多,应该可以挨过这一天吧。只要等三爷醒了,她就能出来了,她也根本在祠堂跪不了24个小时……
小薇站在那里,只感觉这个大院好恐怖,为什么三爷一定要带太太回来?才回来一天,就发生这么多事,以后,太太跟三爷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两个人沉默着,桑经想到三爷醒后只怕又要大闹一场,便觉得头痛,他忽然想到了两人——黎家唯一对白锦依旧很和善的人。
“我去找四爷和四夫人,你照顾好轩轩。”桑经交代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小薇恨不得跟桑经一起去,她只能盼着桑经快点儿把黎四伯夫妇请过来。太太才经过一次生死,刚出院啊,现在又被毒打一顿,还被关进那种阴森恐怖的地方,太太那么瘦弱,她怎么受得了?
…………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黄昏的云如同火一般的绚烂,在天际燃烧开来,映红了大片的天空。
日光渐逝,照在黎家大院上,更衬得这院子威严贵气。
皇甫旭望着那庄严大气的院落,勾唇,露出一个妖娆的笑容:“泽,走,咱们进去,瞧瞧里面现在多热闹。”
暮泽提着礼物站在他旁边,见皇甫旭又是一脸恶趣味满满的样子,甚是无语,似是无意地说了一句:“你是担心她吧?”
“我只是喜欢热闹。”皇甫旭便朝里走去。
早不来,晚不来,一听说黎川带着白锦搬回来住了,连个日子也不挑,便来“登门拜访”,还不是担心黎家人会刁难白锦。但皇甫旭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有黎川在,谁又敢为难那个女人?就算是黎家人也不例外。
只是,今日,暮泽似乎猜错了。
暮泽刚跟着皇甫旭过去,就看到一辆车冲了出来,两人连忙躲避,暮泽还在心里责骂,这是黎家的哪个冒失鬼,开车竟然开得这么快。没想到,车就在他们不远处停下,从车里下来的人,更是让暮泽大跌眼镜,竟是黎川的贴身保镖——那个一向如木头人一般的桑经。
看他开个车都这么急慌慌的样子,难道黎家出事了?
桑经已经大步过来:“二公子、暮爷。”
“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一点儿都不稳重啊。这么着急开车去哪儿?”暮泽问道,难道真被皇甫旭猜对了,黎家里面现在很是热闹?
桑经面色严肃,顷刻就让皇甫旭收了跟着调笑的脸,凝色问道:“出了什么事?是川,还是白锦?”
眼前这两个人都是三爷的朋友,家世显赫,父辈都是黎老爷子都不敢小瞧轻视的人物。因了黎川的关系,他们更是黎家的常客,在黎家一向出入自由。如今,或许,他们能帮上忙。
桑经便将发生在祠堂的事情一说:“……三爷因为落水,又被一顿鞭打,现在还发着烧,人还没醒。太太替三爷受了五鞭子,被董事长责令在祠堂里罚跪思过,不准任何人过去。我很担心三爷醒来又会大闹一场,二公子、暮爷,你们能不能帮忙去跟董事长说说情,我这就去请四爷来……”
暮泽听得直皱眉,怎么还打上了!皇甫旭却早已朝院内狂奔而去。
“皇甫旭,你等等我!”暮泽喊道,又对桑经道,“你马上去找黎四爷,这边,我们会去见董事长,替白锦说情!”
暮泽跟着就跑了。
可是皇甫旭去见的,却不是黎老爷子,而是黎家祠堂。
皇甫旭喘着气盯着那里,就要往里闯,奉黎大伯在祠堂外面看管的保安一瞧见皇甫旭,立刻就拦了下来:“你谁啊,这里是黎家的祠堂,外人不准进,快走!”
“让开!”皇甫旭身上自带一股煞气,让保安感觉这人不好惹,而且外面有保安,他们竟这么直接闯进来,可见是黎家的客人,更是不敢动手了。
“旭,你等等!”暮泽一把拉住他,“这里是黎家的祠堂,你不要擅闯,我们先去看看黎川,把事情搞清楚,再去见黎老爷子,让他把白锦放了。你别忘了,白锦毕竟是黎家的媳妇,这是黎家的家事,我们不好插手!”
“她是黎家的媳妇没错,但她首先是个人,黎家没权利这么对她!”皇甫旭脸上已经遮了一层寒气,他说了就往里闯,保安只能拦着,皇甫旭也不客气,直接把一个魁梧的保安撂倒在地。
瞧着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力气却不小,另一个保安吓愣了,也不敢再拦,转身去找黎大伯了。
皇甫旭进了院子,便瞧见祠堂的大门紧闭,两条狗趴在门前,无精打采的,抬头瞧见他们,就忽然站起,朝着他们狂奔过来。
这两条狗虽然是黎老爷子养大的,可也很是黏黎川,皇甫旭跟暮泽来得多了,两条狗也认得他们了。此时大毛、二毛冲皇甫旭狂吠着,又转身往祠堂跑去,这是明摆着要他们过去。
好通人性的畜生。暮泽低叹一句,来黎家时,曾听闻这两条狗其实是白锦养大的。如今看来果然是如此,它们还没忘记前主人。
皇甫旭就跟着跑过去,用力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黄昏的阳光终于透过大门又照了进去。
阳光未及处,一个蓝色的身影倒在了地上,隐约可见背上参差不齐的鞭痕和那醒目的血红。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风吹进来,微微鼓动她的裙角,而她就像一只睡着了精灵。
饶是暮泽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分外刺眼。
黎家的人怎么能这么狠呢?打了人,关在这里,还不让大夫给瞧!真把人当畜生了吗?
皇甫旭几步就跑了过去,他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惊慌,他将白锦扶了起来,唤着她:“白锦,白锦!”
白锦微微睁开眼,脸蛋红红的,她模糊看着眼前的人影,隐隐看到有泪珠闪动,略略扬起一边唇角:“黎川,我没事,你别……别哭……我不疼……”
她吃力地抬起手臂,在那人脸上一摸,手上便感觉湿湿的:“我真的……不疼……”
说着,便又昏在皇甫旭的怀里。
皇甫旭哭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暮泽看不下去了:“快送医院!还有黎川,他伤得肯定更重,打120,马上!黎四爷他们马上就会来,我们先走!”
暮泽要背起白锦,皇甫旭吸了一下鼻子:“我来背她。”
暮泽连忙将白锦扶到皇甫旭的背上,皇甫旭根本不敢碰她的后背,直直地将她背起来,暮泽扶着她,两个人就朝外跑去。
他们跑出来时,黎大伯问询而来,看到皇甫旭竟然闯进祠堂把白锦背出来,不禁怒道:“皇甫旭,暮泽,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黎家的祠堂,是你们能进来的吗!我劝你们把人还放回去,不然老爷子发起火来,你们谁也担待不了!”
皇甫旭露出一个狞笑:“黎大爷,你回去告诉黎董事长,人,我们今天就带走了!你们动用私刑,对她家暴,我倒要瞧瞧,这是哪门子的法律规定!白锦若今天有个好歹,你们可以安心等着被起诉了!”
皇甫旭丢下狠话,便背着白锦大步离开,吓得黎大伯只感觉事儿坏了,连忙去找他老爸。
…………
浑身都在疼,好像被火烧一般,让她怎么待似乎都不舒服。
她又看见了黎川被鞭子抽,鞭子抽得他后背血肉模糊,直接死在了她怀里。
“黎川!”一声大喊,让她从噩梦中惊醒,满身的冷汗,眼前一片白色,有些分不清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黎川!”她爬了起来,再次跌倒在床,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一道男音从头顶传来:“黎川就在你旁边,他烧还没退,还没醒。”
白锦抬眼就看见了皇甫旭,她立刻转头去看黎川,皇甫旭轻轻扶住了她,她便瞧见黎川跟她一样趴在床上,打着点滴。他眸子沉沉地闭着,她一伸手便摸到了他的手。
眼泪又控制不住了,泪水模糊了眼眶。
她以为他一向强悍到没人比他更强悍了,可此时看到他躺在病床上,一脸病弱的样子,便让她的心猛烈地疼起来。她伸手一寸一寸摸着他的手,眼泪顺着脸庞掉落在床单上。
“他跟你一样,因为落水发烧,只是伤比你严重了一些,醒过来还要些时间。你先趴好,你也在打点滴。”皇甫旭扶着白锦又趴好,她趴在床上,依旧感觉有些头疼,她看着皇甫旭:“我和黎川怎么在医院?”
皇甫旭坐在一边,盯着她:“你觉得你们在哪里才正常?黎家,还是祠堂?”
“是你把我们送进了医院?”白锦微微抿紧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皇甫旭。
她只记得自己一个人跪在阴森森的祠堂里,后背火辣辣地疼。
黎川已经被带走了,她知道他不会有事了,便放下心来,“安心”罚跪,全然不把自己的伤放在心上。
也不知跪了多久,只觉浑身越来越冷,后背越来越疼,头也跟着疼起来。再后来,眼前一眩晕,她便人事不知了。
“我跟暮泽进去的时候,你已经晕倒在地了。”皇甫旭脸色很冷。
“谢谢你们送我跟黎川来医院。”白锦情绪却很平静。
“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任由他们抽你?你不是这样的个性。”皇甫旭冷声质问。
白锦转头望着黎川,情愫荡漾:“他被抽了十多鞭子,右手因为救我骨折了,左手也因为救我,把玻璃砸碎,受了伤。我不过是代替他被抽了几鞭子,没什么,我受得住。”
暮泽听了她这话,幽幽地问道:“现在就算让你为他去死,你也愿意?”
“他不会愿意。”白锦嘴角牵起淡淡的笑意,却很暖,眼睛还一直盯着黎川。
皇甫旭在那一刻算是再一次品尝到什么叫“我爱着你,而你的眼中只有他”的痛苦了。最可悲的,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一厢情愿。
默了一会儿,皇甫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黎老爷子为什么要鞭打你们?”
白锦的脸色才渐沉,黎老爷子不是震怒于黎川要打掉简婷肚子里的孩子,导致简婷受伤,而是因为黎川现在完全不受他控制了,处处反抗他,黎老爷子当然是不允许了,所以就借着这次事件给黎川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他的一切都在黎老爷子的掌控之中。而自己一向不被黎老爷子喜欢,自然是找准机会就要收拾她。
鞭打、罚跪,都还是小事,想到极有可能就是黎老爷子派人在杨叔的车上做了手脚,想要害死她,她便更浑身发冷。
黎家,真是个龙潭虎穴啊。
“你跟黎川就安心在医院养伤吧,黎老爷子那里不用担心,他要是不怕你们被家暴这件事曝光,他就来医院继续殴打你们。我留了人在这里,有事再给我打电话。”皇甫旭临走时说。
白锦此时对他充满感激:“皇甫旭,谢谢你。”
“想谢我?那你能跟川离婚,跟我在一起吗?”皇甫旭笑道,“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皇甫旭离开,白锦便侧了侧身子,就那么一眼不错地盯着黎川。
暮泽往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这一幕:“人家夫妻情深,你现在是不是很心塞?”
“死不了。”皇甫旭没有朝后再看一下,就走了。
能让他哭的女人,是让他死不了,只是会难受到死罢了。
暮泽缓步跟上。
白锦在看到黎川就在眼前时,她的心一下就放了下来,即使身上现在很痛,但看着黎川,这些痛就像在祠堂一样,被慢慢遗忘。
她现在喜欢他有多深,她不知道,只知道,想要一直陪着他,只要他不嫌弃她,她愿意陪他一生。
她恍惚记得在祠堂的时候似乎又看到了黎川,看他哭得稀里哗啦,让她心疼极了。现在想想,不觉可笑,黎川,就算是哭,也不会哭得稀里哗啦啊。再说,她还这真的没见过他哭过,可见是做梦了。
还是……不要见到他哭的样子好。
她就那么看着他,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直到渐渐睡去。
轻轻的啜泣声让白锦忽然惊醒,蒙眬中看到一个女人坐在病床前,秀美的手指在黎川受伤的胳膊上滑过,随即就捂住了嘴,似乎不想让此刻还躺在病床上的人听到她的低低哭泣之音。
白锦看着她,略略出神。
徐咏欣。
“你来看他了?”白锦终是出声,那碰触黎川的手指陡然便收回,徐咏欣有些像是被吓住一般看着白锦,然后,她马上站了起来,脸上泪痕犹在,“白小姐……”
白锦慢慢爬起,自从她跟黎川复婚后,她就没有再见过徐咏欣了。
此时见她伤心难过的样子,却像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了她心上,再没了从前的轻松无谓感。她没忘记,徐咏欣也是黎川的情妇之一,黎川是不是跟她也断了,黎川没说过,自己也没问过。
徐咏欣过来将她扶起,眼睛在她身上一略:“你也受伤了?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俩都受了伤?川的胳膊怎么断了?”
徐咏欣依旧是很落落大方的样子,似是不知道她现在跟黎川已经复婚了,那日为了黎川泼了她一身红酒的事,也都一并“忘记”了。
白锦看着黎川:“他是为了救我,右手才摔断了,也是为了我,才受了这一身伤。”
徐咏欣一惊,白锦一脸的忧伤,她的眼眸依旧清亮,却满满是黎川的身影。
黎川,他最终还是让她爱上他了吗?
徐咏欣心中闪过涩意,道:“只要是为了你,就是让他断了腿,他也愿意。”
白锦微微错愕。
“前段时间我不在国内,昨天才回来,然后便听说了你们的事。”徐咏欣脸带笑意,“听说你们复婚了?”
“我熬不过他。”白锦低声说,“所以,我认输了。”
徐咏欣听了她之语,也只觉得五味杂陈,这样一个男人,又有谁熬得过?白锦说她认输了,就是旁人再无可能了。徐咏欣整理了一番情绪,才道:“看到你跟他终于在一起了,我祝福你们。白锦,川是一个好男人,我请你一辈子都要对他好。”
就算徐咏欣是黎川的情妇,白锦也发现自己讨厌不起来她,徐咏欣的“心胸”真是广博得让她刮目相看。
“我跟他复婚了,我就不会允许他再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你不恨我?”白锦是头一次问自己的情敌这样一个问题,以前觉得自己要是这样做就是个傻逼,如今,却是自然而然地就问了出来。
谁知,徐咏欣却是掩嘴一笑,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不会还以为我是川的情人吧?川没有向你解释过?” 爱妻甜腻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