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九月趴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在自己几番劝说下,终于放弃了出门,躺回到床上去休息的楼晏。
因为内伤的确是太重了,能勉强起身已经算是奇迹,所以只躺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他就睡着了。
九月似乎是第一次这样看着真正沉睡时的楼晏,以前他每一次在自己偷看他的时候早就已经醒了。
看着他脸色上的苍白,想到当初洛昌城出事时,承封对她说的那些话,那些关于楼晏小时候的事情,关于楼晏的往事。
因为房间里太安静,现在趁他沉睡时轻轻握着他的手,心里也逐渐终于变的安定,于是想的也就多了。
她怎样都想不到楼辞远控制她竟然是让她来亲手杀楼晏,即使不是叔侄好歹也是兄弟,终究是血缘至亲,且说楼辞远小时候经常跟在楼晏身边,现在竟只因为楼晏对他的威胁太大,就要这样一步一步策划经营,一步一步赶尽杀绝。
更甚至,要利用她的手。
那些曾经对楼辞远的怜悯和理解,甚至是漠视,逐渐转化变憎恨。
她紧紧握着楼晏的手,因为沉睡,因为失血过多,因为重伤种种因素,他的手微凉,就像她现在的心一样的寒冷。
从此以后,她与楼辞远怕是再也找不回往昔的感情,再见面,便是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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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伤成这样,偏要坚持出来走走,这大雪寒天的又不能晒到太阳。”
翌日中午,九月一边扶着楼晏在院子里散步,一边抱怨着。
楼晏身披雪白狐裘,笑了笑:“在房间里休息了几天,实在是闷,既然有你陪着我,出来散步又有何妨?”
“万全昨天晚上就不停的叮嘱我,千万不能让你着凉,伤上加病的话可就不好了,现在你的身子在所有人眼里可重要着呢。”九月扶他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我去拿一壶热茶来。”
楼晏轻轻扯住她的手:“不必,你坐下。”
九月一顿,见他似是有话要说,现在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她看了看周围,不知道楼晏是要说什么,便听话的坐到他身边的石凳上去:“怎么了?”
“最近迦尔国的动静有些大,你可是已经听说了?”
九月有些茫然:“没啊,我前几天一直糊涂着,哪里会有人跟我说这些,昨天醒来就一直在你房间里没离开过。”
楼晏牵过她的手,轻道:“迦尔国现在的国君立了新后,新后是曾经你们正统皇族的一员,不过新后没有什么实权,浮墨该是想趁此机会让你回迦尔国。”
九月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
“如果你打算随浮墨回迦尔国,记得万万不要与他一人独行,你若是有此打算,一定要先知会我一声,我好着手安排人护送你一路回去。也可以暗中安排人手保护你,毕竟迦尔国现在的国君在皇族中势力日益壮大,即使你有先皇遗昭在手也没什么作用。”
“我暂时心没在那边。”九月说:“元恒皇朝现在已经乱成这种样子,即使你对未来的一切已经铺就好了,但难免会中间发生什么差错需要你去摆平。不需要再去考虑我的事,既然迦尔国那边现在的状况最坏也不过如此,不如等这边的事尘埃落定后,你再来做我的靠山,助我一臂之力。”
“我现在即使没有去夺那皇位,也足以做你的靠山了。”楼晏淡笑。
九月亦是笑了起来,楼晏这人从来都不会夸海口说这种类型的话,但现在毕竟两人的关系不一样,他终究还是要给她一个肩膀来依靠。
早知道楼晏对自己早已经这么用心了,她之前在洛昌城的时候就应该在冉云知面前再秀秀恩爱什么的,真悔恨自己当时跑去青烟楼里,抢男人这种事情,只要你情我愿,她宁愿为了自己爱的男人去撕逼,当然,如果冉云知肯卸下那知性的面具来跟自己撕的话,九月肯定自己绝对不会输她分毫。
“在想什么?”
九月回过神,见楼晏坐在自己身边,身上的雪白狐裘被寒风吹的绒毛乱颤,但他却仍然安然的坐在自己身边,眸光轻和,纵使身处乱世,却始终不急不躁。
“在想你的旧情人冉云知啊。”九月笑着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他,见他听了这话后微微蹙了蹙眉,又继续笑着说:“那次在城主府的时候也是因为突然看见冉皇后的出现,我难免也有些乱了方寸,也始终没有细细问过你,而且,那些本就是你的过去,其实说不说都无所谓,可我却又忍不住这好奇心,怎么办?”
明知道她是在套他的话呢,楼晏叹笑:“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九月白了他一眼:“不是女子,也不是小人,本姑娘现在正在恋爱呢,就是正处于恋爱中的小女人,有些事情总该交代一下的,你说是吧?哈?”
楼晏清俊的眉宇微动。
“云知五岁的时候,她父亲战王爷在边关战死,皇上追赐了战王爷的名号,我母妃娘家姓冉,云知是她的表侄女,虽然论远近亲疏并不算太亲近,但因为云知自小聪明好学,又时常进宫与我母妃说话,在战王爷出事后,我母妃便将她收进了良辰宫,像是对待亲生女儿那般照顾她,更安排了宫中的太傅教导她。”
说到这里时,楼晏忽然看了九月一眼:“云知只比我小两岁,所以我们自小一起跟着太傅,一个皇子,一个收养进宫中的郡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旁人眼里那些兄妹之间手足情便成了耳鬓厮磨,逐渐传入我母妃耳中,她老人家也就将云知当成未来的儿媳妇去看了。”
九月挑挑眉:“就这么几句话,你这样算是在跟你解释你与冉皇后之间的关系么?”
“除了一起长大的这一点关系之外,没有其他关系,所以我该怎么解释?”楼晏也跟她卖起了关子,笑看着她那一脸像是要挑事儿似的表情:“你不是无所谓么?现在这是哪里的醋坛子打翻了?”
九月也觉得这些往事似乎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楼晏对冉云知是真的并没有其他感情。
她撇了撇嘴:“这是越在乎,所以越愿意吃醋,越亲密也就越容易撒娇胡闹,我终究也是女人,总也不能免俗啊。” 法医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