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太后“安抚”过后,皇帝重新坐回龙椅主位,淡笑着向宫殿中众人摆了摆手:“俗话说家事国事天下事,在这皇宫之中,国事便是家事,太后年岁已老,却是操了一辈子的心,眼看着几个孙儿一个比一个的有本事,这心中难免会有她自己的喜好。”
说到这里,皇帝又笑了笑:“在进仁德宫殿之前,朕陪太后在前面进香,太后便已喝了几杯酒,此时该是醉了,众卿不必为方才之事而心忧,快快吃喝,乐官,继续~”
听见皇上发话,在座的众人便都垂下眼帘,双眼齐刷刷的都盯向了自己面前的宴席,生怕自己的眼神有一点差池就会惹怒了现在互相都藏着火气的太后和皇帝。
可太后今日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怎么可能一点效果都没有,太子对西番民众施虐一事就这么被皇帝三两句的压下,这般的维护,不可能人人都接受,但在此时,却无人敢出言胡说。
在乐声响起的刹那,在席的众人仿佛又活过来了一般的互相敬酒谈笑,眼见着满殿逐渐恢复的热闹,在觥筹交错间,太子忽然起身:“众卿家今日皆在,本宫以此酒为凭,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必为我朝励精图治,绝不会罔顾人心残害我朝百姓!当初西番之地战乱,我麾下数万精兵强将被掳,遭以施虐,更有西番暴民将我朝士兵的尸体投进丹炉之中去炼什么长生不老药,本宫在终于平定西番之乱时的确是一时气不过,为我朝诸多热血男儿心疼,心头的理智一时被恼怒和仇恨所覆盖,便在那些暴民的脸上施了烙印!”
“本宫自知处置方式不当,甘愿在寿宴过后向父皇请罪,从今日开始,本宫更会以仁心爱民,烙印之祸绝不会再发生,众卿为证,杯酒为凭!我太子楼成,先干为敬!”
一杯清酒被一口饮进,太子随后便将空了的杯子呈给众人一看。
虽然今日太后将太子的颜面给毁去了不少,太子这也只能算是勉强给自己挽回两分薄面,但起码就这样做做样子也比沉默好上一些,无视太后那边冷然的目光和皇帝看不出情绪的视线,太子忽然转眼冷冷的扫向那边正在把玩着酒杯的隐藏在众人的视线中许久的平王,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转身坐回了案几之后。
皇帝这时笑笑,忽然转眼看向正在喝酒的安王:“老四啊,朕听闻你几年前在外游历之时也曾路过西番之地,对那里的民土风情还算了解,依你来看,这蓝衣女子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其实皇帝只是在用这句话去威胁太后,让她不要再继续多说,否则那蓝衣女子的真身若是就这样被泄露出来,那太后命人假扮西番女子欲嫁祸太子更又牵累晟王却偏偏趁机笼络晟王的这诸多卑鄙之事,可就真的要呈在所有人面前了。
太后虽没能将太子在今日铲除,但毕竟也已达到一部分目的,当收则收,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见她老人家坐在主位上,手握着身旁的凤头拐杖,没有出声。
被点了名的安王这时放下酒杯,仿佛才反映过来是被皇上给点了名似的,睁着一双清明可偏偏在远处看起来像是有些醉意的双眼,再又瞧了瞧那蓝衣女子,笑呵呵的说道:“儿臣自是没有看出这蓝衣女子有何蹊跷,父皇又不是不知道,儿臣这些年一心游历问道,何时注意过什么女人,又何况是这西番女子。”
安王这一句仿佛自讽的戏言中带着趣味,使得在坐的众人终于感觉到几分轻松的气氛,不禁都配合着笑了出来。
皇帝亦是大声的笑了笑:“你个老四啊,朕这许多个儿子,因为功绩显赫而被封为亲王的也不过几人而己,这在坐的亲王中,就属你一个人挂着亲王的名头却不握半分实权,问你这么一句,你倒是会打趣,怎么?是远儿的身子最近有所好转,你心情放松,所以敢在太后的寿宴上喝这么多的酒?不怕醉了之后失了你安王的形象?”
皇帝的话中虽是有危险,但却其实是含了几分的笑。
安王摆了摆手笑道:“放眼这朝中,儿臣倒的确是闲散了些,可辞远的身体需要经常去山林中找那些避世神医和高人来医治,儿臣一心只想把辞远的身子调养安康,实在无心这朝政之事,父皇若是实在看不惯,就干脆把儿臣这亲王的名号给去了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平王却在这时忽然笑道:“去了亲王的名号?皇兄可是在说笑?先且不说你今年都已有四十一岁的年纪,这种年纪却还只挂着皇子的名号会不会被百姓笑话,再说你当年被封王之事不也是因为赈灾有功,加上年岁已至,父皇便封了你安王的名号和封地,你倒是好,这许多年在朝中不务正业,四处走动,今天莫不是真的喝醉了,竟然还想做回个依附皇宫生存的皇子不成?”
众人依然是在笑,安王却是笑呵呵的端着一张仿佛真的是醉了的脸说道:“皇子自然是有皇子的好处,现在宫中年幼的也没有哪个皇子了,只余下几个十几岁的公主,我这年纪若是能卸了名号做回皇子去,倒是乐得轻松。必不会像是老十六这般,年纪轻轻便立下诸多战功,才不过二十余岁年纪,便已是我朝中地位不可撼动的领兵亲王了。”
安王的话本也只是打趣,但在有心人的耳里听着却像变了味道。
皇帝挑了挑眉,感叹道:“的确,老十六虽性子低调谦虚,但还是在十几岁时便已大展锋芒,如今几年已过,朕竟发现,曾经时常在宫中伴在身边的小儿子,已经这般大了。”
所谓高处不胜寒,只要兵权在手一天,楼晏就免不了会被随时随时的牵扯进这些“话题”里去。
在此时众人都因为皇帝和安王的话而都忍不住议论纷纷对晟王大加赞赏时,只见楼晏一拢紫衣,金纹云袖,始终端正的席地而坐,本是正与身旁之人淡淡说笑的他眉目微扬,轻道:“漠北五年,眨眼即过,不过是数不尽的日升月落,父皇已是满鬓银丝,儿臣又怎敢始终只做个十余岁的孩童?” 法医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