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孩子水汪汪、渴求的大眼睛,许母心疼难受。
她伸手想将孩子抱进怀里,忽然听到外边有车开进来。
许母愣了一下。
坐在小圆桌旁吃饭的九九忽然小脸一亮,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急匆匆往外跑。
许母看见,怕她摔倒,忙跟上前去。
却在门口檐廊下看到九九停住了脚步,期盼的小脸一瞬间垂落下来,眼睛里亮晶晶的光都消失了。
她失落的扭头往里走。
许母瞧了一眼手里捏着牛皮纸袋过来的儿子,又垂下眼来看孙女。
她满怀怜惜的喊了一声“九九”。
小女孩抬起头来,晶莹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呜咽咽的,眼巴巴看着许母。
带着鼻腔,一声声问:“许奶奶,我妈妈什么时候来?九九想妈妈。”
许母心都要化了,伸手要去抱孙女。
却扑了个空。
许霆深厌烦的拧眉,一伸手,把肉滚滚的小团子拎了起来,往胳膊里一夹。
许母看他那样野蛮,吓了一跳,忙喝道:“你干什么?快把孩子放下来!别弄伤了她!”
许霆深看了一眼许母:“妈,你去吃饭,我跟她谈谈。”
“她才多大,你又想干什么?”
“还不至于跟个四岁小孩一般见识。”
许霆深嗤了一声。
他在家里一向一言九鼎,许母也管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许霆深把九九挟着上了楼。
九九很识趣,不哭不闹。
被许霆深拎着往床边踏脚上一放,她还很沉稳,一点没有之前来时那哭闹吵嚷的模样。
许霆深把牛皮纸袋往边上一撂,冷哼了一声。
“果然是我的女儿,冷静。”
九九仰着小脸,眼神坚定:“我是我妈妈的女儿,我没有爸爸!”
许霆深气笑了:“你以为你妈是圣母,还能无性繁殖?”
九九显然听不懂,可听不懂不妨碍她理解这句话是在骂她妈妈。
她两只小手蜷握着放在小膝盖上,两只眼睛瞪得圆滚滚:“不许你骂我妈妈!”
许霆深松了松领带,叉开腿,在她面前坐下来:“不然呢?”
“小家伙,安分点。”
她脸颊嫩嘟嘟的,鼓着腮帮子瞪人的样子毫无威慑力,反显可爱。
许霆深眯了眯眼,心底滋生出一种怪异的温情。
他伸出手去,想在那嫩生生的小脸上掐一把。
手刚伸出去,半空中被抓住,而后小猫张嘴,一口咬了上来。
他下意识要甩手,可看着孩子紧盯着他的,愤怒的眼神,说不清是心头是被什么沉沉锤击了一下。
许霆深左手一抬,掐住小丫头的下颚,只轻轻一用力,丫头就松了口。
他低眸一眼,虎口被咬出了一排牙印子。
“我出生就没有爸爸,以后也不需要爸爸!我只有妈妈!”
许霆深冷笑:“小丫头,这可不归你说了算。”
他原没想过让这个丫头进许家门,既然她跟许枝都这么反感,他改变主意了。
半欠过身去,许霆深微眯着眼:“以后,你会只有爸爸,没有妈妈。”
说完,他起身。
“因为妈妈杀了你的女朋友,为了报复我妈妈,你就要分开我和我妈妈。”
许霆深猛的回头,看到小九九稚嫩的小脸抬着,目光直视着他,露出不该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冷静跟理智。
他本压下去的怒火一下子蹿了上来。
不打算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但这孩子就像许枝,总能找准了他心窝子上的软肉往上戳。
许霆深三两步退回去。
望着孩子那明明应该是天真烂漫的一张小脸,此时此刻却冷得像是冰雪雕琢一般。
这孩子眉眼间像他,可那眼里的神色,却跟当年的许枝一模一样。
都那样孤冷。
明媚时,整个天地都要因她的笑容失色。
可当她沉冷下来,就是冰天雪地。
许霆深捏了捏指骨,他不能真跟一个孩子生气。
虽然此时此刻,他怒火中烧。
“是谁跟你说的?你妈?!”
“我妈妈才不会跟我说你。我知道,是因为我就在牢里出生,在牢里长大。许先生,”她学底下佣人喊他。
嗓音脆脆冷冷:“我妈妈是因为你才成了杀人犯,我是杀人犯的女儿,所以,你永远都别想当我爸爸。”
这孩子字字句句在诛人心。
许霆深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说得哑口无言。
她说她是杀人犯的女儿,他竟无力反驳。
许枝回到家,覃芳芳早已在家等她。
听到敲门声,覃芳芳第一时间跑过来开门,将人上下左右检查了一遍,并没发现什么不好,才松了口气。
许枝把枪还给她。
覃芳芳接了过来:“九九呢?”
许枝沉静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说:“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覃芳芳看她的情况有点不对,忙拉住要进房间的许枝:“你怎么了?是不是犯病了?”
“没有。”
许枝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覃芳芳一眼,她想要笑,勉强拉扯嘴唇,却无法摆出一点儿笑脸:“对不起。”
说着,闭紧眼睛,强压住眼中热泪。
覃芳芳看着,无奈又心痛,把许枝压在肩膀上,咬了咬牙:“要不然,老娘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了,帮你去干了那个男的!”
许枝紧抓住覃芳芳的胳膊,用力握了握:“别!”
她紧张抬起头来,眸子蒙着一层水雾,急声道:“别乱来!我没事,和他说好了,过几天他就让我见九九。”
覃芳芳迟疑的看着许枝:“真的?”
许枝看着她点头:“真的。”
她声音衰弱的说:“毕竟,他是九九的亲生父亲。”
覃芳芳因小三陷害,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她对孩子的重视更甚旁人,也以为许霆深和她一样,毕竟九九还那么可爱懂事,谁能见了不爱呢?
覃芳芳松了口气:“那你也别想太多,早点休息。”
许枝应了,说:“我找了份工作,晚上就要过去,你忙你的,别担心我。”
覃芳芳忙了一天,疲惫得很,还以为许枝和许霆深达成了某种协议,雨过天晴了,应声说道:“那行,我去睡会儿,你哪天去见九九记得叫上我。”
许枝点头,勉强抿了抿唇,目送她进房间。
待覃芳芳房门一关,许枝膝盖顿软,整个人失力般,依着一边的桌子滑下来,头垂到腿间,难以支撑的双肩发颤,闷住难以克制的呜咽。 萌宝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