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糖带着些许胆怯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宋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多差，她自责不已，头抵着车窗冷静了一会儿，她才道：
“刚才是我情绪太激动了，没事的，后续的活动我会出席的，不用再推了。”
“淼淼姐，如果你状态不太好的话其实是可以推掉的。”
不忍心看到她这么勉强自己，方糖赶紧劝道，“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
“不过是自己为难自己……”
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宋淼自己都有些吃惊，她继而摇摇头：
“不要担心我。我还能坚持下去。”
接下来的活动，宋淼强撑起了精神参加，她从来都是一个喜欢把自己逼到绝境的人，即便心里不堪重负，却还是把生活安排得极满。
活动现场，宋淼的脸色在妆容强撑之下，依旧很是动人，她在跟观众完成最后一次互动、临下台之际，软软地倒了下来。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了。
一睁眼，就能看到守在自己床侧的纪念，她俏丽的脸上带着些许愤怒和急切，宋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急急出口打断了：
“你是以为我把你当成赚钱工具了吗？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子，要是知道你身体状况不好，我怎么也不会同意你上台！”
“……”
一醒来就被这么训了一顿，宋淼不禁有些愣了，花了好几秒才消化了自己晕倒的事实，她不禁苦笑起来：
“我哪里知道我如今已经是个病西施……不说了，主办方那边没有问题吧？”
“你拖着病体给他们做完活动，他们还敢有怨言？”
没好气地道，纪念看到宋淼倒下来的那一刻，心脏病都要发了，送到医院之后才知道这纯粹是累出来的毛病——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不仅做得了我这个经纪人的主，现在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惜了？你这是想发挥劳模精神？”
不知为何，她这么气急败坏，宋淼反而有些想笑，她看着她，“又不是生离死别，你急得像是我得了什么绝症一样。”
“……”
一阵无语，纪念最后决定不跟她一般计较，把焦虑转移给别人：
“我现在给顾御琛打一个电话，让他好好说说你。反正我现在说话是不起作用了……”
看着她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转身想给顾御琛打电话，宋淼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她出声制止她：
“不必了，不要打扰他。”
“你这是怎么了？从前你时时刻刻都恨不得跟他黏在一起的……你们这是感情出现了问题？”
万般不解，纪念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着宋淼寡淡的神色，“你不许瞒着我，不要拿你那些花花肠子打发我。”
“其实你不问，这件事我也想跟你说了。”
她现在主动问自己，宋淼反倒是轻松了许多，她搭在被子外面的手细细白白，依稀可以看到青蓝色的脉络：
“我想跟他分手。”
她很是平静，然而听着这个消息的纪念却不能平静，她不明白宋淼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你们前一阵不是还很甜蜜的吗？最近没发生什么事情啊，你怎么突然要提分手？”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
回忆不会骗人，宋淼想起自己跟他的相处，面上缓缓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这份开心显得太过缥缈：
“我可以腻着他，可以任性，也可以无理取闹……两个人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我什么事都想告诉他，整个人高兴得想要飞起来了一样。”
握住了宋淼的手，纪念看着她，躺在床上、面色犹带着苍白的宋淼眼角却滑下来一滴泪水，“可是这份高兴，一点都不稳定。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离我而去，也不知道这段感情会不会重蹈覆辙……是我太懦弱了。”
太懦弱了。
轻飘飘的四个字，她给自己下了定语，判了死刑。
“既然开心，为什么不能过一天算一天？”
握紧了她的手，纪念沉默片刻之后才道，她和宋淼在感情上走过的路并无不同：
“我从来不奢望长久，留得一时的欢愉，那也是切切实实的开心。”
“我见到顾老夫人了。”
望向纪念，宋淼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好友，终于把自己藏在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
“她对我印象很不好，我也不想低头向她示好。念念，我从那个时候就切切实实明白了，这场恋情是没有出路的。”
听着她的话，纪念突然想起来，不久之前，她似乎问过，如果秦裕的母亲不喜欢她怎么办。
当时她回答了什么？
她早就忘记了。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惴惴不安，一直患得患失，也曾考虑过要不要折了自尊和骄傲去讨好那位老夫人……种种情绪堆积到今天，她才肯终于坦坦荡荡地说一声放下。
不是不煎熬。
他们之间的事情，纪念不好评判，但是她却隐隐觉得，这个决定，须得有顾御琛在场。
刚想找借口出去给秦裕报个信，纪念的手就被牵住了，宋淼看着她，摇了摇头：
“你又想瞒着我做什么？缓缓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他。”
“你总是这样……”
叹了口气，纪念替她掖了掖被子，“别人都说你果断坚决，可是现在看来，你是再优柔寡断不过了。偏偏胆子又小，替别人想得太多，如果你是个随心所欲的渣女该多好。”
“说得像是我不想变成渣女一样。”
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宋淼见她似乎是应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送下来些，脸上也浮现起了一丝困倦。
“先睡吧。有什么事情都等你养好了身体再说。”
见她拉着自己的手迟迟不肯放，纪念知道她忧心些什么，便放柔了声音，只当是哄她：
“我今天不会给他打电话的，你快睡觉就是了。”
得了她这一句保证，宋淼朝着她笑了笑，手上的力道这才松了松：
“好。” 犹把星芒比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