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忍不住吃惊地捂住了嘴,宋淼记得,这幅画应该是在伦敦国立画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我父亲买下来的,他很喜欢印象派画作。”
不知何时吃完了饭的顾御琛站在了她的身后,他低声解释道:
“这间办公室也是他的。正如你所看到的,他更适合做一名艺术家,而不是商人。”
偏偏,他们的母亲更希望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上一辈的故事说起来也不算太久远,顾家唯一的继承人顾意淳正式接手顾家的产业,正是少年得意、成功名就之时,却在这一年遇到了破落鞋厂老板的女儿,杜纤。
杜纤那时已经有了两心相悦的男友,男友霍洋是寒门子弟,给她买不起Jimmychoo的高跟鞋,也送不了她一整套口红礼盒套装。
偏偏杜纤出身不上不下,她向往极致的富贵,却又舍不下昔日两心相许的老情人。
那一年的白色情人节,改变了三个人的人生。
贫困夫妻百事哀,更不要说情侣。
依旧不能送女友喜欢的礼物的霍洋手中握着自己用天然锆石辛苦制作出来的一枚戒指,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他身前的女友已经哭得眼圈都红了。
他专业是学矿物出身,这次跟着老师一起出国调研,好不容易得了一些天然锆石,便自己打磨出来,想给她一个惊喜。
但是最后换来的是女友的埋怨。
他心里是爱着她的,但是目前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商场二楼,正在巡视自家产业的顾意淳听着身边的助理小声汇报着商场的运营情况,眼风随意一瞟,就落在了楼下那对与白色情人节的日子格格不入的情侣身上。
而身旁的助理还在介绍着:
“……这家商场毗邻大学城,今天又是情人节,所以生意很好,顾总,你也看到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个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抽抽噎噎地,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那个男孩子珍之重之地上前替她擦干净眼泪,她撇了撇嘴,最后还是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那枚锆石戒指,戴在了自己手上。
……
“这就是你父母的初见?”
听起来还是很美好的,宋淼抬头看向他,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幅《睡莲》的画作上,并不见几分释怀轻松:
“是,他对她一见钟情。往后的故事,不过是一个有钱帅气的男人如何追求一个女人的故事,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思。她舍弃了霍洋,嫁给了我的父亲。”
霍洋……这个姓氏让宋淼想起了纪念曾经跟她提起过一嘴的事情,寰球内部一位跟顾御琛不合的高管,似乎也姓霍。
看到她皱起眉头凝思的神情,顾御琛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淡淡笑了笑,“没错,霍天琪是霍洋的儿子。”
彼时杜纤已经成功嫁入了顾家,因着顾意淳的特意保护,加之婆婆并不为难她,不过多久,她已经成功适应了婚后的上流社会生活;
而被爱人抛弃的霍洋自此开始了一段颓废狼藉的生活,他并非是无人觊觎的男人,从前跟杜纤在一起时,因为眼里只有她,所以自断桃花,当他彻底失去她之后,便变得来者不拒。
直到一个女生,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站在他面前。
那是一份责任。
“比起他的父亲,霍天琪差远了。”
聊起父亲的老情人,顾御琛并没有半分贬低的意图,他语气里带着些许惋惜:
“霍洋是矿物学的高材生,他在外派到非洲公干的时候,意外卷入当地的纷争,被人误杀,只留下霍夫人和不到两岁的孩子。后来霍夫人身染顽疾,不治身亡……”
“然后,是顾老夫人救助了霍副总吗?”
“不是。”
说起这桩往事,连顾御琛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如果有她救助抚养,霍天琪又怎么会只有高中学历?他……他仿佛平白消失,又平地出来,中间有五年的空白历史,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后来呢?他又出现了?”
“是。他出现了,那个时候他十八岁,出现在我母亲面前,带着一张和霍洋相差无几的脸。”
……
这一个故事,看起来好像是完满结局,顾意淳终得所爱,儿女双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淼总是觉得格外悲凉。
当初杜纤和霍洋分开时,并非感情殆尽;
当他唯一留在这世上的血脉孤苦无依时,她却不肯伸出援手;
当她看到那张和前人相似的面庞时,他又有了利用价值。
这所谓的“情”,又到底掺杂了多少水分和自我感动呢?
见她神色恹恹,顾御琛只是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他对上她微微惊诧的眼神,声音沉稳有力:
“我不会是她那样的人。”
自己的心思竟然被他一眼看穿,宋淼有些不适,她垂下眼眸看着两人牵着的手,鼓足了勇气,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她之前也问过,只是这一次问的意义,跟上次截然不同。
上一次,她对他抱着很强的戒备,满心惶惶,却又要强撑着不露怯,问他为什么选择自己成为合作对象。
这一次……她想知道,为什么刚好是自己。
“有原因,但是我现在不想告诉你。”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她露出了郁闷不解的神色,他的目光变得越发柔和,却还是固执不肯开口:
“如果你想得起来……如果真的记不起来,就当做是对你的惩罚吧……”
什么记不记起来的——听到这番话,宋淼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
“该不会是我也曾经英雄救美过你?”
听到她的话,顾御琛不禁失笑,他摇摇头,“想不起来,那就算了吧。”
说着,他似乎有几分不甘心,“原本也没打算你能想起来。”
他越是不肯说,宋淼心里就越心痒难耐,她用两人相握的那只手捏了捏他的:
“告诉我吧、你就告诉我……” 犹把星芒比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