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喜欢事事都靠自己。”
自嘲一笑，宋淼淡淡地瞥向他，话语里有着久经世事的沧桑和嘲讽：
“如果每次都要等到别人来替我出头安排，恐怕我早就完了。”
“从前无人护你，但是现在不一样。”
等红灯的时候，顾御琛偏头看着她，深如星夜的眼瞳里有着认真：
“我会好好地护着你。”
“……”
两人从前要么剑拔弩张，要么不欢而散，今天是少有的、两个人能够静下来谈谈的时候。
宋淼沉默了少许，然后道：
“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其实不喜欢别人来帮我。我怕欠人人情。更怕还不起这些人情。”
“朋友和合作伙伴的关系，无所谓人情不人情。”
她态度已经有所软化，顾御琛再度开口，平时稍显冷淡的嗓音里此时却有一种意外地、令人安心的感觉：
“人生在世，是做不到完全地不欠人情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好好把握住机会？你要在这个圈子里一路走下去，直到拥有真正的话语权；而我需要一个能替我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莺莺燕燕、又足够令我满意的搭档。”
“之前你说那样的话，也是因为对我足够满意？”
他的话，似乎进一步证明了自己之前的猜想，宋淼忍不住问出声来，两眼紧紧地盯着他。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顾御琛点了点头，他两眼直视着前方的路段，仿佛她提出的这个问题是多么的无足轻重：
“你当然有资本令我满意。比起大多数女人，你更聪明、更有魄力，即使在我身边久待，你也不会丧失理智。这样的合作伙伴，我已经有许久都没有遇到过了。”
果然是这个原因。
还好是这个原因。
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宋淼沉默着，这样的回答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公事公办、处于欣赏的合作关系、彼此互利……
可是在这种满意之外，她分明还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种不舒服的名字，是怅然若失。
一路沉默着到了顾御琛的公寓，宋淼起身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座位，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心了，结果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座位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这跟生活是一样的道理。”
看着她一脸失望又内疚的表情，顾御琛忍不住微微一笑：
“你越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对自己的束缚越多、苛求越过，越是容易失败；还不如放松下来，也许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了。”
“你这样对我说教，让我有一种错觉，你就像是一个老父亲，叨叨叨的，这些道理什么的没完没了。”
忍不住笑了起来，宋淼拢了拢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真心实意地道：
“我猜，你要是有了女儿，一定也是这个样子。”
这是在嫌他吵，还是在说他老？
左右都不是什么好话……
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顾御琛语气淡淡地道：
“进去吧。”
看着他瞬时变得有些不对劲的脸色，宋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尴尬地笑了笑：
“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唠叨……当然，我也没说你老！”
这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顾御琛紧紧抿着唇，没有应声。宋淼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一边默默地想着补救的法子，一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进去之后，她才发现别墅里一个人也没有，客厅里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冷清。
把空调打开之后，顾御琛看向紧紧地裹着西装的女人，她讨好地对他扬起了一抹笑容：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感觉松江府那边满满都是佣人，这里只有你一个人的话，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一个连扣子都要她扣的男人，她对此实在是表示怀疑。
“准备去洗澡吧。”
只这么一眼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顾御琛懒得揭穿她那些小心思，从一旁的房间里找出来一套干净的洗漱用品和浴衣递给她。
看着手上的东西，宋淼还是不肯去洗澡，她看了一眼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男人，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
“那你这里有那个吗？”
“什么东西？”
皱起了眉头，顾御琛不解地看着突然扭捏起来的她，“你还要什么东西吗？”
当然要！
没有内衣内-裤，她怎么可能安心洗澡？
最重要的是没有卫生巾，只怕明天起床的时候，整张床都是大姨妈拜访留下的东西了……
她自认还不能心无芥蒂地面对这种场景。
宋淼咬咬牙，豁出去一般地闭着眼睛道：
“就是女人每个月那几天都会用到的东西！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便利店，如果有的话麻烦你给我指个路，我自己出去买就行了！”
“女人每个月都要用到的东西？”
仔细想了想，顾御琛脸上瞬间恍然大悟，他的脸色也可疑地变得红了起来：
“你先去洗澡，我出门帮你买就行了。”
“不用不用，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就行——”
怎么能让他帮自己买那种东西！
宋淼急急地想拦住她，但是他已经推开门自顾自地离开了。
看着已经紧紧合上的门，宋淼脸上也有些发热，最后到底也没有追出去，只是默默地找到了浴室钻了进去，希望能够在他回来之前把澡洗完。
顾御琛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洗澡，听到浴室里的水声，他脸色微微发红地把袋子挂在了外面的门把手上，声音低沉地道：
“东西我都放在这里了。”
“唔，谢谢了。”
泡在浴缸里的宋淼听到他的声音，瞬间躲进了水里，等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她才浮了起来，用浴巾擦干水之后，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把纸袋子拎了进来。
原本以为他最多只会给自己准备卫生巾什么的，可是当她拿出了内衣裤、睡衣、甚至还有一小瓶止疼药的时候，宋淼还是不禁为他的思虑周全动容。
尽管只是“相互得利”的合作关系，可是，正如他所言，一个好的合作伙伴也很重要呢。 犹把星芒比月光